見八犬八見

第八十七章

「吾兒，瑪門，那你就在這裡乖乖等你的魂魄上來吧！」

「很抱歉，我不能如你所願。」忽地，橙的右手正把持一把左輪手槍，而冰冷的槍口正對著他自己的太陽穴，彈輪裡閃著雪銀色刀芒般的光輝，銀彈。

當時，在須賀死後，他沒有將這發子彈送進古正傑的心臟，為的是此時此刻的正義，他將最後一發子彈留給了自己。

「橙，你拿著瑩的手槍做什麼？」加上大驚，心彷彿涼了一截。

「蠢材，把槍放下。」

「橙，別這樣，求求你別這樣！我已經失去了小璃和小一，別再讓我失去你了…」

大伙的聲音被他的決心狠狠地隔絕在外，原本就不把自己生死當做一回事的橙，以為當槍口指向自己時，便會感受到生命的可貴，但如今證實，他早已褪下了充滿恐懼和死亡的衣服，毫無畏懼。

「君君，真是抱歉，讓妳變成了這副不人不鬼的德性。」橙勉強牽動嘴角的微笑，左手仍習慣性地放進口袋裡想掏巧克力。

「不，那是我自己的決定，與你無關。」君君眼睜睜地看著最愛的兩個朋友相繼死亡，現在已經脆弱到遭受一點打擊就可能崩潰的境界，她相信當這發子彈的回音迴蕩在大廈時，她一定會當場瘋掉。

「妳知道的，我必須這麼做。」

是的，君君自始自終都明白這就是最後的結局，否則她不會犧牲自己，就為了讓化為狼人的小一向吸血鬼反撲，如果此刻的橙反而有一絲遲疑，她也必須親自手刃他，不需要親手殺死摯愛，或許已經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那個…撒旦老鬼，是不是我死了，瑪門就沒辦法透過我做為來到人間的媒介？」

「你從一開始就這麼打算嗎？」

撒旦對於橙的作為無從理解，世間上的人類，或許因為自身的利益而捨棄道德去殺人，或者，因為自己生活的不順遂，而逃避一切，走上絕路，但他卻是為了要保護一群與他不相干的人，那群汲汲營營想便宜自己，自私又醜陋的人類，而選擇了結自己。

「是啊！不過有一件事希望你幫忙，我有一位朋友叫做須賀，剛剛不小心死了，你可以幫我看看他現在是在天堂還是地獄呢？」

「我不知道為什麼要幫你，不過似乎還挺有趣的，那這就當做你回地獄前的最後一份禮物吧！」撒旦瞇起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飽合肺葉，隨後微微點頭笑了。

「怎麼樣？」

「呵…新任的天使長要我轉達給你，下回世界末日來臨前，要幫他準備好一堆妹妹供他臨幸。」

「這傢伙…也能當上天使長？天堂該不會已經變成酒池肉林的淫窟了吧？」

「好了！吾兒，你準備上路了嗎？」撒旦本來是要為了要慶賀瑪門的降臨而來，想不到卻是跑來接他回去的，心裡不免有些扼腕。

「橙…」大伙異口同聲的想挽留他，但內心清楚得很，如果他不在撒旦面前自我了斷，遲早會被瑪門附身，人間也免不了一場浩劫。

「各位，很高興能認識你們，我等你們…」

他沒有怒氣，也沒有痛苦，帶著微笑，輕輕地撥動了食指，如鐵鎚消音後敲出的聲音從他腦裡貫進，他面如白紙，眼神如冰冷的鋼筋，銀彈螺旋似地鑽進去頭殼時，他彷彿還可以感受到被攪亂的大腦，不停的翻滾著，然後緊接著是難受的灼熱下墜到胃底，子彈就這樣卡在腦門間，一團腦漿立刻從另一邊的耳朵噴出，如雨絲紛飛的紅色灰塵盡灑在一旁的窗櫺和窗戶上，他眼前光線化為一堆灰燼，美麗的塵埃，就像細雪紛飛時華麗的完美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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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台台的採訪車在不起眼的荒涼小鎮裡，車水馬龍地不停擠進，口沫橫飛的記者們焦頭爛額地各自占據著一塊地盤，就像圈起來的結界，緊緊抓著手中墨黑色的麥克風像是保護自己的護身符，對著鏡頭以流利的口才將畫面傳至各家的螢幕上，希望搶到的是更快過其它家電視台的頭條新聞。

「十分鐘前，在台灣各地犯下了諸起連環爆炸案的恐怖份子，也是蓋達組織在東南亞所佈下的五名成員，已經在這棟屋子裡被制裁了，這是一起詭譎的分屍案，五名兇手的頭顱都被兇手摘走，根據警方發言人表示，現場並沒有留下任何行兇的證據，這已經是這個月以來，第六起恐怖份子的分屍案，警方目前已經介入調查，並且揚言必定會將兇手緝拿歸案，記者朱鴻基在台東池上鄉為您報導。」

一具身形龐大的黑影提著五顆頭顱，如電光火石在碼頭邊跳躍著，緊接著跳上了即將出海到太平洋的私人遊艇甲板上，船身忽地晃了一下，在海上起伏了一會，馬達啟動，噴出了陣陣油污臭的氣味，拖行著一條長長的白色波紋，倏地駛向外海。

「狼人，我不是說了，下手俐落點，別帶著頭顱到處玩，還不丟掉？」金髮少年頤指氣使地漫罵著。

「嗚－」狼人痀僂著身軀，彎腰駝背地縮成一團，眼神無辜。

「不爽啊？我的巧克力有幫我買來嗎？什麼？我不是要這種的，你到底在幹什麼吃的啊！」

「別罵牠了，橙，牠最近表現的不錯啊！比起賽倫那個慢吞吞的女人，還進步的多呢。」一位女人從船艙探出頭來，戴著洋基隊的球帽，一束馬尾放在頸子後。

「君君，不是我愛罵牠，妳看看牠，連毛也不梳一梳，一頭亂頭髮，梳頭用手抓，跳蚤搞不好都長一堆哦！妳也知道，我這裡很高級的啊！」橙轉頭過去又是一陣怒罵。「古正傑以前除了罵你外還有沒有打過你呀！你別逼我啊，我可是個好人。」

「對了，說到古正傑那次，你到底是怎麼辦到的？那晚我們一行人明明就看到你親手自盡了？」

「喔，那個啊…不是我，是妖狐。」

「妖狐？」

「是啊！因為牠曾經扮過古正傑瞞過了我，所以我也試試看能不能騙過撒旦。那一次，我知道古正傑在走投無路之下一定會打開潘朵拉的盒子，接著被百鬼給殺了，我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利用潘朵拉將百鬼收服，只要收服了被釋放的百鬼，那麼牠們就會聽從持有者的命令行事了，我再利用妖狐來演一齣自殺劇，讓撒旦誤以為我的肉身已經沒用處了，便會放棄讓瑪門復活的計畫，我就可以順利保有我自己的靈魂了。」

「那你是為了活著才慫恿我去讓吸血鬼咬的嗎？」君君扁起嘴，有些不悅。

「這只是其中一個理由，妳想想，這個盒子這麼好用，如果讓古正傑來使用實在太浪費了，而且他也有可能會失手被瑪門給奪取，與其如此，不如就讓我來幫他實現他的理想，對他來說，也冥目了，那不是一舉兩得嗎？」

「強辭奪理，明明就是想活著。」

「別說這些了，妳什麼時候才要咬我啊？如果我不變成吸血鬼的話，我可是會老死的耶！到時候回到地獄那死得才難看咧！」

「現在還不是時候。」

「什麼意思？」橙揀起狼人買錯的巧克力來吃。

「我不喜歡年紀比我小的男生，等你再過四年，我再來咬你吧！」

「呿。」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