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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六月四日。

交錯的封鎖線將古正傑的家圍成了一塊黃色棋盤,警方打算再進行相關的恐怖份子的命案筆錄,但古正傑已經不在家中,連同潘朵拉的盒子,古正傑憑空消失了,但廚房的角落倒多了幾袋臭酸的黑色大垃圾袋,有些還被蟲蠹食幾個黑洞,從裡頭流出絲綢般的血湯渾濁了地面,看來昨晚,古正傑又『裁決』幾位不適任活在世界的人類,法律裁決犯人的速度太慢,許多無法定案的壞人更多,如果不多殺幾個人,世界會被理所當然的罪惡給淹沒,但這樣還是太慢了,三隻惡鬼短時間內根本宰不了幾個人,他需要更有效率的方式來執行『諾亞方舟』,藉由瑪門的力量,一定可以實現自己的理想,所以,他離開了家。

雨滂沱下著,加上隊長開著自己的白色Lexus GS350,凝重地前往某處,大如冰雹的雨滴砸在車窗前,溶解了眼前的街道,又被雨刷掃過,清晰幾秒,再度模糊,加上的頭又開始隱隱作痛,這是很久都無法治癒的痼疾,可能是因為年輕時,親手殺了最愛的母親後,從此分裂的性格引起的,一邊是要殺掉所有該殺的壞人,包括母親在內,而另一邊又後悔著自己所殺的人,在這樣互相拉扯扭曲之下,常讓他徹夜難眠,也許,解決了這次的案件後,就這樣急流湧退,交出警章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平劍指叼著深褐色的DavidDoff,優雅地吸進肺細胞,從鼻腔吐出來,她倚在火車上的通道間,聆聽地獄的聲音,地獄就在人界的另一面,牆或鏡子、或玻璃的背後,一些小鬼在祟動,小心翼翼、低聲囈語地討論百鬼的潘朵拉寶盒。南下的莒光號在加速中,疾行呼嘯,快得幾乎要脫軌,她的目的是台南市,百鬼即將復活的地點,或許,也是消滅百鬼的地點,牧童沒有跟隨在身旁,他被留在墳場看家。平劍指對於眼前一片黑暗的世界不感到恐懼,卻對即將面對的結局不安,強烈的暴風雨不僅震動著火車車體,也攪亂了她平時嚴謹冷靜的態度。

宣佈停止上班上課的颱風天裡,連運將都不願意出來跑車,擔心車子會遭受無妄之災而報銷,這天,居然有三個人穿著一襲白色的雨衣,如鬼魅般穿越了火車後站,站在一棟大廈底下,曝露在偌大的雨勢裡頭。

這棟大廈有三十八層樓高,一百四十米的超高摩天設計,建築物外觀成圓柱形,建有全玻璃帷幕的柱狀結構,頂樓還有長約十二米的天桿,聳立在櫛比鱗次的群樓中,更顯突兀。

它是全台南市最高的地標建築,1993年完工,原本是良美集團所開發興建,要做為飯店大樓,後因經營不善,財務出現危機而倒閉,整項計畫也胎死腹中,之後轉手凱悅,但基於營運成本,飯店計畫也隨之擱淺,只有店面六樓由遠東集團認養成了大遠百百貨公司,七樓之上的空間完全閒置,沒有了人氣,反而成了魔鬼棲息的最佳選擇。

橙、須賀,以及狩羽,佇立在雨中,有些站不住腳,抹去臉上滑落的雨水,勉強撐開眼簾,抬頭望著頂樓,徬徨不安的情緒在啃蝕著眾人的內心,暴風雨張牙舞爪地露出駭人的獠牙,烏雲像是在天際不停凝聚又蔓延的鮮血,終於,故事要進入了最終樂章,而他們似乎也聽見了莫札特在臨死前為自己所寫的鎮魂曲,正黯黯悲奏。

一隻在空中不規則晃動的右手,起伏、跳躍,時而圓弧形的畫過眼角,時而又頓點在胸前,右手的主人,陶醉在鎮魂曲的樂章中,他哼著歌,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身體和頭也左搖右晃,隨性地扭曲搖擺。

古正傑站在大廈頂樓,第三十八層樓,落地窗前,狂風吹打著玻璃,像是要拼了命穿透進來的惡魔,卻不得其門而入,古正傑喜歡這種操之在我的快感,看到敵人的反抗與無助,內心就會更加興奮,如果一點都不掙扎就接受他的判決而死亡的人,這個過程就略顯無趣,透過雨水滑落的落地窗,他睥睨腳下的橙,還有一堆等著來送死的祭品。

太完美了,一切都在他的計畫裡,沒有絲毫的誤差,該來的都來了,接著,只要按著既定的計畫按步就班完成,就可以替這篇故事寫上結局了,最後的勝利樂章一定是為自己高歌的,而這首鎮魂曲,就送給底下無知的人類吧!

「都來了嗎?」

橙聽到了踏著地磚雨漬,疾行而來兩人的腳步聲,平劍指及加上。

橙今早透過童光瞳,向古正傑下了正式的戰帖,而古正傑也早預料到了橙的行動,已提前預定了戰場,先行掌握了地形的優勢,在這棟大廈頂樓守株待兔,沒多久,連不相干的小一也來湊熱鬧,不過這次他沒有帶著攝影機,他是專程來興師問罪的。

「橙,君君去哪裡了?昨晚她還跟你在一起的,為什麼就消失了呢?!」小一惱怒的逼問。

「待會你就知道了,怎麼樣?要跟我們一起去嗎?」

「去也是送死的。」小一無奈地嘆氣。

「不會,以後我不知道,不過這次一定不會死,最後的勝利者會是我們。」

「你這麼有把握?」小一不信任地看著橙。

「沒錯!走吧!」橙率先衝入,以聖父、聖子、聖靈之名,他要古正傑付出代價。

大伙立即跟上橙的腳步,也衝進了大廈。

他們堅信,生殺與奪的權力絕不能交給一位變態的高中生,還有一個破盒子,人類的命運要由人類自己掌握,而古正傑必須為自己的所犯下的罪過贖罪,因為他越過了本身的界限,去凌辱他人的生命。

但此時,須賀卻仍然仰著頭,表情嚴肅地注目著頂層,從方才開始,他就顯得有些不對勁。

「怎麼?死和尚,你發現了什麼嗎?」橙佇足,回頭詢問。

「嗯!是這樣的……我的頭扭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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