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八犬八見

第五十二章

「隊長，你是說住在小東路附近的嫌疑犯就是兇手？」瑩說。

「不，那個人將會是下一個被害者，別說了，快去找！」

小東路位在成功大學的校區之中，那間咖啡廳隱隱約約藏在花巷草弄裡，加上將灰色長袍放在車上，披上黑色的大衣，子彈上了膛，塞在腰間的槍袋裡，戰爭一觸即發，他絕不掉以輕心。

金色的頭髮，咬著巧克力，沒錯，那就是橙。他就坐在咖啡廳的窗戶邊，那窗台的牆垣長滿了醡醬草，窗櫺上躺著交錯編織的牽牛花，木造的窄門被各式各樣的盆栽充斥，使得整間咖啡廳充滿著野性狂放的花園景觀。加上並沒有走進咖啡廳，而是在對面馬路上，觀察著橙的一舉一動，但他就只是單純的吃巧克力和喝咖啡罷了，沒有其它多餘和可疑的動作，在等什麼呢？等人嗎？還是等殺人事件的發生？

加上的手心冒著汗，呼吸有些急促，即將對決的一刻就在橙拉開椅背起身的同時，兇手會是什麼長相呢？野狼？白膚的女人？還是有暴虎馮河之力可以挖空人心的巨人？他在腦海裡堆砌所有的可能，希望拼湊出殺手的模樣，卻感到莫名的恐懼，因為這是他第一次違背了自己的第六感，直覺告訴他，現在就離開，不要去淌這灘渾水，可如今的局勢早已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手機在加上的口袋裡盡責地震動著，為了擔心打草驚蛇，他特地將手機調成震動，加上知道他這次一定可以比橙更快一步。

「隊長？！」

「我在。」

「查到了，小東路附近上個月才搬來一位假釋出獄的人，就住在和東豐路的交叉路口那棟國宅裡，他……」沒有等瑩說完，加上已經掛掉電話先行往那棟大廈衝去。

他站在大廈的底下，抬頭仰望，環顧四週，東張西望，這是棟老舊的國宅，右側有一條窄巷，十分狹隘，只能容許一人通過，公寓架設的逃生梯就在裡頭，這是供大廈住戶的逃生路線，平常不會有人在這裡逗留，除了些來光顧的小偷。許多壁磚已經斑駁，後方還有水泥剝落，鋼筋外露的嚴重情形，政府正著手要拆除這棟國宅，想不到居然還有人要搬進來住。

加上探勘完地形，決定藏身在暗巷垃圾子母車的後方，這是最好的躲匿位置，如果不是要特意去觀察，從外面看進暗巷只有黑壓壓一片，這是最完美的保護色。他以戰鬥蹲姿側倚在子母車後，但垃圾袋裡頭的發酸味、蛆蟲的味道、果皮臭掉的味道，衛生紙包著精液的漂白水味，使他又不禁掠上心頭，想起在槍殺自己母親的時候，當時也是在臭氣燻天的巷子裡，一想到這，他立刻用拳頭往自己的眉間狠狠砸上，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刻，絕不容許自己有一絲懈怠的空間。

倏忽，地上一灘漂浮著油漬的水窪掠過一道殘影，加上反射性地拔槍，開保險，沉穩地將槍身置在耳朵旁，他將身子壓得更低，近乎都快貼近地面，四平八穩地盤據在防守線上，抬頭尋覓剛才飛過的身影，從巷口望到巷內，反覆觀察，他一心扶正黜邪的理念絕對不能在這裡被擊敗。

好個傢伙，居然在矮巷裡浮光掠影地飛馳，加上托住槍身，右手食指放在槍耳裡，左手則穩穩端住槍座，不停地隨著那道影子移動著槍口，當準星和目標形成一條直線時，就是射擊的最好時刻，但要瞄準這傢伙，簡直像是在燭影搖紅中要拍打一隻蚊子那樣棘手，對方確實是個身手有如狡兔的高手，怪不得這麼難抓。

「啪答！」那道黑影踢了幾下牆壁，居然在五樓高的逃生梯上降落，貼在梯面，鐵架還因此搖晃一下。

「很好…。」加上的右眼透過準星已經落在目標上，他秉住呼吸，只要一扣下板機，一切就結束了。

無奈，是命運的捉弄，還是巧合的霉運，一台汽車從巷口快速駛過，車燈閃過窄巷，加上銀亮的左輪手槍映照在黑影的眼角旁，黑影人立即感受到威脅，至空躍下，反撲加上！

實在是來得太突然，加上知道避無可避，馬上開火制止對方。

「碰！碰！碰！」一連三槍全擊中，彈無虛發。

「吼吼－－－！！」但對方卻安然無恙，氣勢磅礡地已經壓在加上的眼前。

這是什麼鬼東西？！

加上被眼前的龐然大物嚇住了，全身長毛的巨形怪物，張著血盆大口，裡頭是一顆顆白森森的獠牙，怨懟的仇恨眼神直視著他的胸口，爪子如利刃在他眼前晃過，那倏倏風聲像是要將空氣劃破一般。

「Shit！」加上倒退兩步摔在子母車邊，隨即往左側翻滾，總算躲過了這隻怪物的攻擊。

怪物因為加上的閃躲，反和那些垃圾撞個滿懷，起身，甩甩頭，眼花潦亂地四處找尋獵物，此時的加上就在牠的右腳跟後方不到一公尺的距離，怪物這次胸有成竹，舉起左爪，要直搗他的心臟，將他掏空。
那爪子像是不留情的毒龍鑽，向加上的胸膛襲來，他已經有如甕中之鱉，任人魚肉，只是不甘心要死在這裡，也許，這就是命運，母子倆都死在同樣的暗巷裡。

被穿過皮膚，搗碎胸腔是什麼感覺，會痛嗎？亦或是痛快的死去？
我看得見自己的心臟嗎？我會被救得活嗎？
我殺了這麼多的壞人，我可以上天堂嗎？還是因為殺了自己母親的罪孽而下地獄？
我還可以反擊嗎？在這不到零點零一秒的時間裡頭。

他的念頭在此刻閃過了木離墳場平劍指給他的忠告。

「記住！離真相越近，你就越危險！」



「我－不－甘－心－啊！！！」加上悔恨地怒吼。

聲音竭盡後，他竟沒有感到任何痛楚，莫非死亡就是這麼容易的事嗎？根本不用經過痛苦掙扎的一段過程，就可以輕易完成，而前往另一個世界。

………當然不是！

因為，有一個金髮少年矗立在他面前，替他接住了怪物的拳頭。

「你是…橙？」加上恍惚的看著這位英雄的背影。

「嘻嘻，狼人，我等你很久了，領教我的食人魔手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