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八犬八見

第四十六章

費了一番唇舌，橙終於送走了君君和小一這兩個大瘟神，有他們在身邊，比被惡鬼附身還悽慘，留下手機號碼，還讓君君當場打了個電話測試無誤，這才脫離他們兩個的糾纏，雖然允諾他們有任何消息會再跟他們聯絡，但這也不過是橙的緩兵之計罷了，如果不這樣做，橙做起什麼事都會綁手綁腳，說什麼替小璃報仇，還是要推翻科學的論點，在他眼裡看來，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嘿－！」

橙一股作氣，把手機往安平路邊的運河裡砸去，『噗通』一聲，清脆又俐落，製造出的漣漪融化了倒映在河面上的路燈，很快地就沉在川流不息的河底，從此再也不用跟那兩個大學生有什麼瓜葛了，就某個層面看來，這比抓到潘朵拉的元兇還暢快。

橙的肩上斜背著Porter包，卡其色，有兩個大前袋，都裝著巧克力，他停下腳步在一個電話亭旁，正要伸手去摸索，享受一下獲勝的喜悅，竟被突如其來的一道渾濁空氣團團圍住，巧克力脫手掉落在地磚上，這黑氣不停地蜂擁而上，不止地從鼻咽灌進橙的氣室，他被壓得喘不過氣，那飽飽的空氣像顆大氣球在他的肺裡脹開，嚥不下去也吐不出來，肺臟鼓得就快要爆開了，橙難掩痛心疾首的表情，雙手緊緊壓著肋骨，狼瘡地摔進電話亭裡，同一時間，沿著運河點起的燈火忽明忽滅了一陣，然後漸漸消退，泯滅了。整條安平路如同一座晦暗不明的死牢，四週屏障陰霾，不見車輛經過，更沒附近人家的燈火，只留下電話亭中閃爍不明的日光燈。

他聽到了，鬼魅般低吟，悽厲而細微，像是在冥府才會聽見的呢喃聲，之後，公共電話響了。

「厄厄－啊－哈－哈－－－。」

橙想都沒想就接起電話，橫隔膜立即上昇，肺臟頓時收縮，將空氣擠出口鼻，他的腦袋因為暫時性的停止呼吸而顯得有些昏沉沉，剛剛的經歷比缺氧的感覺還難受。

「很抱歉用這種方式請您接電話，否則我想你應該不會理會這通電話。」話筒裡傳來的是與他年紀相仿的少年聲音。

「呼…呼…。」橙冒著冷汗喘息著，但手仍緊緊握住話筒。

「你好，靈師橙，請容許我自我介紹，我是潘朵拉的持有者。」冷靜的聲音，在話筒裡沉著的應對。

「哼，你…就是那個乖乖牌的資優生吧？！果然是隻披著羊皮的狼。」

「呵呵，你也不遑多讓啊！果然很快就摸清我的底細。」

「為…為什麼你找得到我？」

「有時候你不得不佩服百鬼的用途真的很廣。」

「喔，我還沒去找你，你倒是先來找我了，有種啊。」橙惱羞成怒的說著。

「先別氣，我是打來跟你談筆交易，一件非常有趣的交易。」對方一點也沒受威脅。

「我倒不認為殺人是件有趣的交易。」橙的思路清晰多了，這下子，在線路間就可以上演一場正式的口舌攻防戰。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淨化這個污濁的社會，就像當初上帝造出失敗的人類，而請諾亞所製造的方舟一樣，合格的人類才有資格活在世界上。你跟那個食古不化的平劍指一樣，真是有理說不清。」

「你去找過平劍指了？那好，廢話少說，你想幹什麼？」

「嗯，好的，讓我們進入正題吧！是這樣子的，我的百鬼在木離墳場其實也被收拾得差不多了，要不是平劍指所召喚的『天使領域』是站在我這邊的，說不定潘朵拉早就被奪走了，但是相對的，我身邊的百鬼死的越多，盒子裡的鬼偶就越多，到了第一百隻被我收服後，就是我理想國度實現的時候。」

「你跟我報告這些做什麼？」橙已經不耐煩了，他真想用食人魔手套，在對方的腦門上狠狠轟上一記，管他是人是鬼，打下去就全變鬼了。

「因為我身邊的百鬼也剩沒幾隻了，SO……我想跟你玩個遊戲。」

「變態，你又想幹什麼？！」

「我會派出三隻妖獸，與先前隔幾天才狙殺一個人不同的是，牠們會開始不分晝夜的殺人，如果你可以在六月前將三隻妖獸都幹掉，我就將潘朵拉無條件奉送給你。」

「如果我抓不到牠們呢？該不會要我罰站吧？」

「嘻，那你就得答應替我率領百鬼，成為我的百鬼統率。」

「我想不透有什麼理由我要答應你，因為不用參加你的遊戲，我也會把百鬼都幹掉，不過我擔心你又會想些其他有的沒的，危害到更多的人類，那好吧！我就加入吧！」

「呵，那……遊戲就開始嚕！」

對方興高采烈的掛掉電話後，附近便隨即傳來一位女孩的哀叫求饒聲，接著倏地高亢慘叫，如同一輛瞬間飆高的雲霄飛車，極盡人體極限的嘶吼，長嘯聲令人驚心動魄。

話筒在半空中晃蕩著，橙已經離開電話亭，循聲來到了案發地點，他跨蹲在圍牆上，居高臨下，俯看四週，陰森冷清的巷弄裡只留下了一個如同被剝裂的橘子的女人，由頭至尾，被狠狠地刳剝成兩半，一半栽進路邊的水溝渠裡，一半掛在水溝蓋上，烏煙瘴氣像是深陷泥濘的緩慢，妖怪的氣味已經遠離了，只有血腥味從被生吞活剝的女屍上散出，一道又一道，像是不停襲來的碎浪，淹沒了橙的鼻息，他眼下被剝膚錐髓的女人，是這場遊戲的第一個犧牲者，居然將殺人當成遊戲一般，這位資優生已經漸漸偏離了人性的軌道。

「古正傑，我不會輸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