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八犬八見

第四十三章

小一已經試著要設想通路鬼的恐怖模樣，但他眼前的這隻魔鬼，是窮極他的想像力也無法猜到的醜陋，他的雙腳釘在地上，無法動彈，只能無辜的看著腳下的這隻怪咖，然後給牠一個無奈的笑容，點頭向牠打個招呼。

那是一個從眉毛處被橫切一半的頭顱，蠕動的蛆蟲在裸露出的腦漿裡翻滾著，牙齒參差不齊地排列，意外地，似乎也在回應他的微笑，惡鬼四肢緊貼在地上，像蜘蛛一樣趴著，有如一位貪玩的小孩，好奇地欣賞著眼前的人類。

「潘－朵－拉－－－」惡鬼細細呢喃，似有若無地張口說著。

「什麼拉？」

「笨－蛋－，潘－朵－拉－交－出－來－。」

「你…丟了東西呀？我…我幫你去找找，等一下我去失物招領處幫你問問…。」小一的關節終於不再僵硬，一邊安撫對方，一邊試圖向後移動腳步，卻反被通路鬼一個爪子扣住左腳。

「潘－朵－拉－交－出－來－。」

「哇……！我不知道什麼拉啦…你在哪裡買的？！7－11？還是全家？還是家樂福啊？！」小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卡在第六節車廂和第五節車廂的通道間，進退維谷著。

「潘－朵－拉－交－出－來－。」

「夭壽啊！就跟你說我不知道了啦！你放不放手？你放手啊！」小一舉起右腳猛踹對方的天靈蓋。「……啊……嗚……你不要這樣子啊！你放開我好不好？」

「潘－朵－啊啊啊！！！」

通路鬼話還沒講完就被從天而降的橙，往牠的喉管一砍，當場血濺十步，身首異處，簡單俐落，就像用美工刀劃過厚紙板一般容易，而當嚇壞的小一回過神來時才發現，列車已經停在夜晚的淡水站了，車上一個人都沒有，只剩下橙和緊抓他袖子的君君。

「結束了嗎？」小一向橙確認。

「簡單的貨色，喂，大姐，我的衣服要被妳扯破了。」

君君羞怯地立刻收回玉手，去扶小一起身。

小一顫慄的說，「對了，剛剛那個東西一直說，什麼笨蛋潘朵拉交出來的，潘朵拉是什麼東西呀？」

「說笨蛋了嗎？？」

「肯定說了，我是有名的順風耳！」

「我信你不過啊！」

「相信我，肯定有說笨蛋啦！」

「好了啦！重點不是這個啦！到底潘朵拉是什麼啊？」君君終於按奈不住了，插嘴大叫。

橙吞吞吐吐地說：「這個…潘朵拉交出來的…闇語，意思…就是…叫你把小雞雞交出來！」

「呼，還好我沒答應牠。」小一高興的鬆了一口氣。

「你也別高興得太早，我知道你有偷拍，我勸你趕快把錄像帶交給我，死去的通路鬼可是會附身在錄像帶裡的，如果你不想要你的小雞雞，就儘管拿去看吧！」橙煞有其事的說著。

「啊！有這樣的事？」小一慌張的卸下背包，將剛才煞費苦心拍攝到的影帶丟給了橙。

「嗯，好的，從此以後，我擔保你的小雞雞沒事。」橙將錄像帶收進口袋裡。

他們一行人在淡水站下了車，君君回頭看著那台停駛的列車，安靜地沉睡在月台上，她向第三節車廂望去，彷彿看見爺爺正倚在列車的車窗上，向她點頭示意，那溫暖的微笑已經不同於剛才死氣沉沉的爺爺，他似乎已經完成心事，對人世已經沒有眷戀，而是安心地準備搭著下一班的列車，往極樂世界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