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八犬八見

第四十一章

「你…是…是爺爺…。」君君一字一句艱辛的吐出，她沒見過爺爺，爺爺在她還未出生的時候就死了，聽說是因火車失事喪生的。

老先生聞聲有如大夢初醒，猛一抬頭，眼珠睜大如銅鈴，恐慌地向君君斥喝一聲：「快走！妳不能待在這裡！」

話還沒說完老先生的頭竟向被扭掉的娃娃頭一樣，喀答一聲，斷了，掉落在地上，像顆皮球咕嚕噜一路往走廊的盡頭滾過去，眼見此景，君君的眼淚頓時奪眶而出，她被嚇壞了，雙手摀著嘴巴，身體如抽搐經癴顫慄不停，小一的V8則直直拍著那顆頭滾到了車廂的盡頭，還在門邊彈跳兩下，但他斗大的汗珠早已滴落在大腿上，汗如雨下，只是盡責地讓鏡頭將所有的事實呈現。

「嗯，很臭，終於來了。」橙揩揩鼻子。

「什麼來了？！」小一不自主的往後黏在椅背上。

「不，從一開始，我們就在牠的肚子裡了。」

「是…是妖怪嗎？」

「當然了，不然還會是小叮噹啊！」

橙起身，蹲在走道上，完全不把一旁那個斷頭人放在心上，用指尖刮了一些灰塵和白色的不明物體，以優雅的姿勢，放在鼻間輕輕的吸，讓氣味從鼻下滑過，再揩一些，放在舌尖上。

「是…是什麼？」君君不停說服自己冷靜下來。

「嗯，已經過期的御飯團便當。」

「你怎麼餓成這樣。」小一說。

「還有，通路鬼的妖氣。」

橙語畢，煞時車廂裡頭的一切被一波從門外襲來，洶湧澎湃的血海沖刷而走，血海伴隨著另一股氣氛，那好像是全車四百多個人所共同滋長而成，互相感染後再凝聚、再釋放的巨大呆滯，很快地淹沒了他們頭頂，乍時，放眼望去，整片車廂已經佈滿了血紅色的液體。

「氣氛是會感染的，集中注意力，不要被這些傢伙給沾上了。」橙耳提面命。

「什麼意思？」

「就像打呵欠一樣，看到別人哈欠連連，自己也會跟著上癮，千萬別被他們給帶走了，要集中注意力，一動也不動。」

紅色帶著半透明的液體從車頂，沿著置物架，窗沿，開始滑落在他們肩上，君君發現自己此時正坐在一群用屍體堆疊而成的人椅上，那屍體還在發出陣陣惡臭，黏膩的血腥臭，君君被嚇得跌坐在地上，她的手還沾上了黏糊糊的分泌物，原來是走道上躺著一個正在製造白花花腦漿的屍體，好像五花肉一樣，挾帶著惱人嗆鼻的乳酪臭，她沒有辦法思考，第一直覺就是把剛才吃的晚餐一五一十的吐出來。

小一也不好過，為了可以拍攝到畫面，就不能閉上眼睛，只好把這一切盡收眼底，看著置物架上掛著一個半身斷裂的死人，臉上佈滿的瘡疤如火山口一樣，在爆出一波又一波黃色帶血的膿泡，眼珠也爆出來了，他知道這個屍體正在以一種極快速的方式腐爛中，很快地，這具屍體就會千瘡百孔，像旁邊那一個只剩下半顆頭的爛泥一樣，置物架上被堆放的人，正在融化，如被丟進烤箱的蛋糕，最後會變成什麼模樣，還沒思考完，小一撐著膝蓋，已經吐了一地，看著自己的嘔吐物，那是還沒消化完的油黃的咖哩醬、碎雞肉、紅色的胡蘿蔔碎塊，那些味道嗅進鼻子後，反而使嘔吐感更加強烈，漫溢在鼻腔裡，連內臟都快被自己的反芻給掏空了，嘔心瀝血的感受想必就是如此吧！

「我早叫你們不要吃這麼多。」橙咀嚼著巧克力，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媽的，誰知道會這麼噁爛，你也做點什麼好不好？！」君君火大了，連形象也顧不住的破口大罵。

「現在這種情況下，我什麼也不能做，你看看你們的錶。」

小一勉強抹去嘴邊的穢物，低頭看著掛在手上的錶，那時針及分針正飛快地旋渦式旋轉著，代表他們的時間正在不留情的飛逝中。

「本來以為有足足四十五分鐘可以和牠周旋，照這情況看來，不出十分鐘就會出淡水站了，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