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八犬八見

第十五章 最多水果的產地就是東森幼幼台

「這樣就到『魔晃』啦？」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阿海拍拍身上的泥塵，覺得身子又更沉重了一些，呼吸也變得相當辛苦，像是在沼氣裡頭一點一滴汲取著一絲絲的氧氣那樣吃力，『魔晃』具有更強大的妖閉空間，讓一般人更不容易進入，就像是透過漏斗後，還必須再穿過濾網般的防禦功能，他必須讓自己待在那樣糟的空氣裡頭，一直調適呼吸，直到習慣為止。

入口位在被死絕的房屋所夾擊的巷道裡頭，那些腐朽的房子似乎還正在漸漸腐敗中，一座石文碑大剌剌兀立在校門的右側，上頭有兩隻惡魔齜牙裂嘴，較勁意味濃厚的刻畫，底下鏤蝕一排已經模糊不清的日期，隱隱約約知道大概是怎麼樣的紀念石，也許是關於兩個門神的故事吧？

取代學校校門的是一座拔地而起的黑磚造拱門，拱門上懸著一盞藍色火燄的古老歐式油燈，兩扇可以對開的鏽蝕鐵門就擋在阿海的眼前，看起來堅實牢固，隱隱發出不祥的陰沉感。

他將手放在門閂上頭，吸飽氣，奮力前後推拉幾下，鐵門咖伴隨著吱咖吱的巨響聲，像老人的臼齒似地動搖幾下才被推開。

眼前忽現一片遼闊的草原，看不到盡頭在哪，一望無際似地延展，軟軟的草像是海浪一樣隨著風波動著，大地黑黑溼溼的，還充盈著濃稠的霧氣，天空的雲是黑色的，壓得很低，快速的在頭頂上流動，往雲流去的方向看，就是那幢像巨塔般高聳的蒸氣爐，而蒸氣爐那端底下才有其他零零落落的建築物，想不到這麼大的空間居然能擠進那麼丁點大的校園裡，阿海嘖嘖稱奇了一會，卻不知該怎麼穿越眼前的大草原繼續往前走。

油燈此時像是看透了阿海為難的想法，像具有著生命力般，從拱門上頭翻下，蹦蹦跳跳到了阿海的腳邊，阿海已經覺得不足為奇了，到了妖閉空間裡，除了還沒看過大便自己會動外，其它的不是會走就是會飛。

「你要幫我帶路嗎？油燈兄。」

油燈在前頭跳了幾步，停下來等阿海，直到阿海開始跟著它的路徑挪動腳步，才又繼續前進。

這輩子能跟油燈一起散步的日子，恐怕也只有這種詭異的時候了，阿海想了一下，突然停下腳步，油燈也跟著停下，他向油燈招招手，表示有事情，油燈很聽話地往他的腳邊跳去，然後，阿海用繩子在油燈上打個牧童結，開始溜油燈。

太…神奇了….這算帥氣嗎？該怎麼說，總之很微妙。

不知走了多久，阿海和他的新寵物油燈才穿越了草原，在這種空間裡頭，時間似乎已經不是一切的重心，想怎麼揮霍就怎麼揮霍，一天像是一輩子一樣的漫長，但如果待得太久，可要小心自己會變成真的妖怪，回不了人間。

到了另一頭的黑磚拱門，油燈立即脫離阿海，翻了上去，掛在這頭的拱門上。

阿海抬頭向油燈點頭示意，走進『魔晃』學校，蒸氣爐就在他面前，像座堅若磐石的城堡，上端直達天庭，插入黑雲中，密密麻麻的管線佈滿了周遭，到處都是從管線密合處竄出的白忽忽的蒸氣，表示這裡的動力全靠這座蒸氣爐發電，他望望四處，校舍依著蒸氣爐做放射性的排列，十分整齊有序，每間校舍也以走廊環繞接連著，不過，盡是些腐朽的老舊木造屋，長廊及樑柱上也爬滿了醜惡的寄生植物，有的樹根擠破地表，將房子給完全包覆起來，枝幹恣意伸展，有的向天空伸出了虯結的枝椏。

他沿著走廊邊，小心翼翼地試著找出可以避免踩到這些寄生植物的路徑，他擔心一不小心踩到它們的話，搞不好它們會哇哇痛哭起來。

妖怪們都坐在教室裡頭安安份份的上課，幾乎每一間都是客滿的狀態，他走到最後一間，倚在教室後門，試圖聽聽看妖怪們上課的內容到底是教些什麼。

一隻身穿灰色制服，留著蜥蝪尾巴的教授正在講台上講述著人類的童話故事。

「總之，最後小紅帽就把大野狼的肚子剖開，把她奶奶救出來，然後塞了一堆石頭在大野狼的肚子裡頭，再穿針引線縫起來…」

一隻坐在教室後排的狼人舉手發言：「老師，人類真是恐怖，連童話故事都寫得這麼驚悚，我們狼族又沒得罪他們。」

另一位虎女也舉手說話：「就是嘛！像上一堂課說虎姑婆會吃手指頭，其實我們家才沒這麼殘忍，像我都是習慣從腳趾頭吃上去的。」

接著，教室裡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始鬧哄哄起來，雞頭女在啼叫、黑狗兄在吠、馬臉男的在嘶鳴、水蜜桃姐姐在嗑水蜜桃、西瓜哥哥在打西瓜、香蕉哥哥在剝香蕉皮…

阿海愣在門口良久，這裡是東森幼幼頻道嗎？這也算上課啊？

「人類？為什麼你會在這裡、你怎麼進來的？」一名戴著深度眼鏡，白袍披掛的妖怪站在阿海的身後，急促地接連問著。

「啊？你一次問我這麼多問題，我不知道該先回答哪一個。」

「呃…罷了罷了你來這裡做什麼？」他的談吐快速地連標點符號都省了。

「是這樣的，狩羽要我來這裡找校長，有些問題要請教他，請問你是校長嗎？」

「我不是校長，這裡的人都叫我寶博士，專門負責做一些研究工作。」

「做什麼研究？」

「被人研究。」

「嗯，不錯。」阿海抿著嘴，微微點頭。「對了，你可以帶我去找校長嗎？」

「可以是可以，可是我好趕啊，有好多事情要做，好忙好忙啊！時間永遠都是不夠用的呀！人類卻只會浪費時間，啊！一不小心又折騰了好久，那我帶路你快點跟過來。」急性子的寶博士立即與阿海擦肩而過，快速地碎步往蒸氣爐的側門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