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八犬八見

第四章

從一數到一百，再從A唸到Z，然後唸上一句不知道是哪個教派的真言，是每天下午茶時間前的必經階段，大家很團結地坐在椅子上，為了桌上一塊塊的小蛋糕和餅乾盒，總能發揮出團結就是力量的精神，『誘之以利』向來是幼教人對付小朋友的不二法門，但下午茶時間一到，大伙馬上就一哄而散，幼稚園瞬間成為難民營，小朋友們張牙舞爪的推擠在人群間，人擋殺人、遇佛殺佛地肆虐著桌上的盤飧，我和幾個小班的同學拿著戰利品躲到花園裡用膳。

這座花園裡種著大家細心照料的小幼苗，來到幼稚園的第一天，園長就會讓我們從家裡帶一顆種子，自己種進土裡，等到你平平安安地畢業，從這裡全身而退之際，就可以將那株小盆栽帶走，證明你也跟著幼苗長大了，我喜歡從大家種的植物裡猜測這個人的個性，有的種蘭花、有的種五葉松、有的種虞美人…。

「這是什麼花？」我指著一朵已經開出橘黃色花瓣的花卉。
「鴉片！」回答的還真是乾脆。「厲害吧！這株是我種的！」

它的俗名叫罌粟花，也是可以讓人吃一口會昇天的植物，誰知道他是從哪裡生這個鬼東西來的。不過當時也沒人知道這款生物在市面上的價值，老師們還頻頻稱道他種的很漂亮，開出來的花像是在跳舞的女孩，裙襬隨風搖曳，如果當時被老師知道他拿花園來當做毒品製造工廠，老師們應該會發瘋吧！

我種的是玫瑰花，我要在我畢業那一天，將玫瑰花送給我愛的莊老師向她求婚，小朋友的想法是單純了點。

「我要在畢業的時後把我的花拿去賣。」種鴉片的同學應該想不到他畢業的那天就是進少年感化院的第一天。

我和鴉片同學一起坐在階梯邊吃著蛋糕，看著腳邊的螞蟻排隊在上下班，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敬意，於是鴉片同學提出了一個很好的建議以表達我們對螞蟻的崇敬之心。

「我們來比賽吃螞蟻好不好？」原來我是在跟食蟻獸交朋友。
「不好！」
「蛤~~~螞蟻有多好吃你都不知道喔？」
「是嗎？」我的意志力動搖了，小朋友對這種言語最沒有抵抗力了。
現在想想，也許他只是想找一個陪他一起做白癡事的傢伙罷了。為什麼有人看到小魚上游會立志向上，有人看到蜘蛛結網會學到契而不捨，而看到螞蟻的人卻只想到要吃牠們呢？
「騙你幹嘛？我馬麻說，她煮的螞蟻上樹最好吃了。」
「這樣說來，我們要去樹上找囉？」我完全沉淪在他的陷井裡。

然後我們就在樹邊你一口我一口地捏起螞蟻往嘴裡塞，有點鹹，然候吃多了會有沙沙的感覺上來，說實在地，那段光陰我還真寧可忘記不去提，只不過，為了提到這位朋友，就不得不重溫這段痛苦的回憶。

幼稚園的生活就像是個小社會，有各式各樣的人一起生活著，弱肉強食的情況在這裡也是層出不窮履見不顯。
一天我被大班的兩個同學包圍住，可能是因為天蠍座很會記仇的關係，他們的名字至今我還是牢牢地刻畫在腦海裡，帶頭的叫陳益壽，另一個叫謝光祺，不要懷疑，天蠍座的真的很會記仇。好像是為了他們欺負唐欣敏的關係，我才會忘了自己的懦弱挺身而出，因為我說了，我會罩她一輩子。

「幹什麼，出頭鳥？」陳君以高我兩顆頭的姿態俯視著我。
「老婆，妳沒怎麼樣吧老婆？」
「誰是你老婆呀？！」她氣著跑走了，不曉得在氣什麼，我不是已經說了我會娶她嗎？女人真是奇怪的動物。
在扭打的過程我才想起，我完全不會打架，於是我一路被追打到花園裡，奇怪，全世界的幼稚園老師都死光光了嗎？該不會以為我們是鬧著玩的吧？已經快把幼稚園翻過來了都沒人知道嗎？
背對著一堵牆，我摸著快反胃的肚子，心中祈導著閃電五騎士V3來拯救我，但是我可以告訴你，那是假的！世界上根本沒有這種武功，那只是拍電影用的。

「你以為背對牆就可以躲去被包圍的危險嗎？」陳君道。
「對呀，背水一戰也不可能打贏我們啦。」謝君說。
「老實說，我沒有想那麼多，我只是剛剛好跑到這裡而已。」
「不要說我不給你機會，這樣吧！江湖規矩，單挑，就是一個對兩個，誰都不許犯規。」
「我聽說的單挑不是這樣呀。」

眼看我就要橫屍荒野命喪黃泉，死在自己親手種的玫瑰花邊，心中不禁感慨起人生的無常，早知道…就早點扮玉蕭公子了。

就在我還沒有感慨完的時後，鴉片同學的即使出現，拯救了我，也替社會挽回了一位英才，讓老師們免於每年清明來這裡上香焚拜，追思我的過程。
「你們打他幹嘛？」
「沒有呀。」
「B教室要演浴火鳳凰了，現在在搶角…」話還沒說完，他們兩個已經拔足而去。
所以說，浴火鳳凰的確是，行。

於是，從小時後開始，我就一直依賴著他，即便到了現在，我還是依賴著他，有人可以依賴著，感覺真好。他的名字叫做，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