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第十七章 遇到搶案就給他搶,反正錢是老闆的

 

早晨的公車像接力賽一樣接二連三經過了公園前的站牌,污濁的空氣淡淡的發黑,洛可可因為要上課的關係,搭上先前的公車離開了,剩下阿海他們三個人在候車亭裡坐困愁城,不知從何下手,站牌前等著下一班公車的是幾名高中女生,她們開心地竊竊私語討論著昨晚的韓劇,不時還會交換看手機,笑得花枝招展。停在公園路邊的餐車不時飄出食物與油煙的味道,老板是一位看起來相當年邁的老婦人,皺紋爬滿了眼尾,皮膚乾乾的就像是放久變成皺巴巴的橘子皮。沿街排列的商家看起來都像覆滿了灰塵,髒髒舊舊的,連店招都不甚起眼,雖然已經開張,但店裡面看起來總是暗暗的,即使社區裡多了小公園,但寂寥的老舊氣息仍然沒有離開過這個社區。

 

「喂,阿海,你去把那些女生的裙子翻起來。」不二叼著棒棒糖。

 

「為什麼要這麼做?」

 

「那些黑社會不是都要很沒禮貌嗎?這是做黑社會的基本條件吧!」

 

「沒禮貌跟非禮完全是兩回事,妳這樣只會害我被當成變態而已。」

 

「所以具體的來說,黑社會到底該做哪些事?」不二納悶。

 

「基本上一開始不外乎是圍事、放高利貸、收保護費,等到等級上升,轉職後就可以進行所謂的綁票、強盜、殺人、放火之類的勾當。」黑社會還有轉職系統?難不成是從黑社會轉成超級黑社會嗎?

 

「萬事起頭難,我們還是先從簡單的開始好了。」安眉頭深鎖,十指緊扣擱在唇間。

 

「這個提議不錯。」

 

「你也覺得不錯?那好,槍給你,你先去搶地方銀行。」這哪裡簡單了,完全是先從高難度的入手啊!

 

阿海立刻把槍推回去給安,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大幹一票,今年才是他大學的第一年而已,擺脫可悲的高中生涯,等著迎接他的是無窮無盡的聯誼以及好樂笛歡唱,他正準備將人生的畫布充實地染上多彩多姿的顏色,鬼才想要去搶銀行咧!

 

 

「我看還是先從前面那輛餐車開始好了。」阿海環顧四周之後,決定從看起來比較沒有殺傷力的街坊先下手。

 

「好吧,你先上,我後補。」安推了阿海一把。

 

「這句話通常是我先說的耶。」

 

「因為你太弱了,過去多吸收一點實戰經驗。」

 

阿海猛嚥了幾口口水,用力地拍了拍臉頰,舉步維艱地觀察著前方正在賣早餐的老婆婆,她動作遲緩地包著飯糰,放在玻璃櫥窗中,每一個動作都像分解一樣地慢吞吞,一旁油鍋還炸著蛋,她還來不及去撈上來,油泡像是火山熔岩一樣嗶嗶波波個不停,餐車上頭放著一台抽油煙機,呼呼聲將油煙抽離到餐車上頭,像是吐著白色蒸氣的怪物,幾名學生前腳剛走,如今四下無人,絕對是幹壞事的最佳時機。

 

「這麼久,你搞定了沒啊?」不二不耐煩地望著阿海。

 

「你問得好,剛剛搞定。」

 

阿海吃了秤砣鐵了心,搶過了安的手槍,邁開步伐,以飛石般的犀利目光瞪著餐車,帶著一臉的殺氣,迎上前去。

 

「要吃什麼啊小夥子?」老婆婆抬起頭來,帶著和藹的表情問著。

 

阿海差點被老闆的溫柔攻勢打得招架無力,他勉為其難地將槍放在顯眼的餐桌上,好讓老闆能夠一眼就看穿的他的目的,別讓他為難太久。

 

「我要打劫。」

 

「你要蛋餅呀,好的,等一下馬上來。」

 

「你的重聽還真不是普通的嚴重,我是說我要搶劫你,聽到沒有?」

 

「還要一個漢堡是嗎?這年頭的年輕人都愛吃這個啊,來,漢堡給你。」老闆沒一眨眼的功夫就將兩份早餐打包好了。

 

「婆婆,妳是真傻還是裝瘋啊?打劫、搶劫、勒索呀!聽懂了沒?」阿海刻意拿著槍座反覆地敲打著桌面。

 

「蛋餅、漢堡,還要飯糰呀,發育期的年輕人是該多吃點。」老闆又補上一份飯糰。

 

此時的阿海手上捧著一堆紙袋裝的早餐,他的雙手連拿槍的空閒都沒有。

 

「謝謝,五百塊。」

 

「不客氣,我怎麼感覺被打劫的是我?」

 

候車亭裡,阿海、安以及不二正在享用美味的早餐,等公車的人潮如過江之鯽,不停更迭,從學生族群換到上班族,再換到菜籃族,他們看著公車一輛接一輛的滑過,經過的人有些交頭接耳,有些語笑喧譁,社區裡充滿著和平的氛圍,沒有一絲暴力的氣息,在這樣的環境裡頭,就算想幹些踰矩的勾當,恐怕那念頭也會馬上被消抿殆盡。

 

大飽口福的不二還吸吮著手指上的香味:「喂,阿海呀,早上都快過去了,這麼久以來,殺人放火打劫強姦非禮…沒有一次你能夠做得到的。」

 

「你們兩個說的簡單,怎麼不見你們有什麼作為。」

 

「所以我才說直接搶銀行乾脆點。」安又多叫了杯熱咖啡,愜意地品嘗著。

 

「別擔心兩位,依我阿海多年來的經驗發現一件事,入門總是比較困難,不過一旦上手之後立刻就會得心應手到你想不到的境界,比如捏陶藝的老師一開始捏個壺也都是歪七扭八的,但只要他成為達人之後,就是進擊的巨人也可以捏的出來。」不,那種東西是捏不出來的。

 

「那你說我們該從哪裡入門,我看前面的店家還蠻多門的。」不二拍拍屁股起身,擎著兩把十字弓已經準備大幹一票。

 

「我剛才已經上網調查到了!郊區聽說有一間夜老大開的小賭場,我們直接去搶。」阿海亮出手機,網路的力量無遠弗屆。

 

****

 

一處荒煙蔓草、人跡罕見的窪地,因為四周高地加上已經長得如茂密森林般的芒草,形成天然的屏障,為兩間小鐵皮屋裡的非法賭博做了最好的掩護,這兩棟鐵皮屋位在郊區的偏僻處,連盞路燈都沒有,泥濘的道路更是崎嶇難行,還得經過好幾座如迷宮陣的竹林才能到達,平常只有鼠輩和鳥禽才會經過,然而每個月固定幾天這裡都會有專程來一試手氣的賭客光顧。

 

阿海等人東尋西覓很久才找到這傳說中的鐵皮屋,四周圍一片靜籟,空氣彷彿沉澱著,鐵皮屋裡雖然燈火通明,但也許是因為隔音做得不錯,裡頭賭客們的熱絡似乎完全不會擾動到外頭的寂靜,鐵皮屋外幾名保鑣互相輪流看守著,還有幾支監視器隨時監看周圍的動靜,保全設施算是做到滴水不漏。

 

「喂,阿海,這裡的人身體不太好喔,你看前面那幾個一直在吐血。」不二躲在長得比人還高的草叢裡,監視著邊咀嚼邊聊天的保鑣們。

 

「那個不是吐血,那個是在吃檳榔。」

 

「哇塞,每個人看起來都凶神惡煞的模樣,我們就這樣走進去會不會被吃了。」

 

「阿海,你先去看看。」安將手放進懷裡,緊握住手槍。「如果一有不對勁,我會馬上一槍給你個痛快,你絕對不會被凌辱太久的,放心吧!」

 

「你的子彈難道就不能打在他們身上嗎?叫我先上擺明了是把一塊新鮮的肥肉扔到一堆饑餓不堪的豺狼堆裡,等他們啃食完才會把我的骸骨吐在地上,曝屍荒野。」

 

「你不用擔心,他們看起來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這才是該擔心的吧!

 

阿海掏掏口袋,拿出一盒未開封的煙盒:「還好面對這種情況,我早有準備,你們先等著。」語畢,阿海隨即起身,假裝成迷路的背包客,四處張望。

 

「喂,你是誰,站住!」兩名保鑣機警地對著阿海大喝一聲。

 

阿海立刻將香煙倒出來,一派恭敬地請他們一人一根。

 

「我聽朋友介紹這裡有間賭場,所以想來試試手氣,不知道是不是這一間呀?」阿海作勢想直接穿過兩人的中間,但那兩位保鑣像座牆一樣地將他拒於門外。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這裡衣冠不整,恕不招待。」

 

「那怎麼樣才算整齊呢?」

 

「你一定以為我要叫你打領帶吧,告訴你吧,就算你打了領帶看起來也只不過像是衣冠禽獸,這裡下人與狗也是不得進入的。」

 

「喂,我可是帶著錢來的,你們老闆有錢難道不賺嗎?」阿海裝得心高氣傲,比了比身後的大背包。

 

「整個背包都是錢?」

 

「你不信?」

 

兩名保鑣面面相覷,如果真帶了這麼多鈔票來,那可真的是大客戶了,他們如鋼鐵一樣的表情開始出現了猶疑。

 

「你打開來讓我檢查看看,沒問題就可以讓你進去。」話說到這裡,阿海心裡已經有譜,這兩間鐵皮屋果然是賭場,他乾咳兩聲向草叢裡埋伏的安示意。

 

沒動靜。

 

他又用力地咳了兩聲,發出像打在木乃伊身上的枯燥聲:「咳、咳。」

 

依然沒動靜。

 

「你幹嘛?身體不舒服嗎?」

 

「嗯…對,最近喉嚨不是很舒服,你們有沒有帶那個紹精,就是十五分鐘咳嗽OUT那種…」還有,一定要配溫開水。

 

兩名保鑣開始對眼前的阿海提防了起來,這傢伙看來果然有點問題,他們將手背到腰後,擺出準備開槍的姿勢。

 

「喂喂,你們玩真的啊?難道不怕我跟你們同歸於盡嗎?」阿海稍微拎住背包,擋在面前,彷彿裡頭裝著幾百磅的炸藥似。

 

「就憑你這小鬼沒那個膽子,如果有人真可以殺得了我們兩個,我馬上就叫他老爸,哈哈!」其中一名保鑣看穿阿海的技倆,一腳踢翻了他的背包。

 

「喂,你的名義老爸在你後面,他非常的火。」阿海咧嘴一笑。

 

安從鐵皮屋上一躍而下,出現在兩名來不及回頭的保鑣身後,裝了消音器的兩把槍直接放在他們的腰際,乾淨利落地發出了像射進枕頭裡的聲音,子彈倏地穿越肝臟,使得他們瞬間倒下。

 

「你怎麼這麼慢?」

 

「繞過來要一點時間。」

 

安不留情地將鐵拳祭在門上,將門炸開,門轟然倒地,裡頭的賭客和賭場的保鑣們隨即停下了所有的動作,像森林裡受驚的小動物,各種琳瑯滿目的賭局都暫時凍結,熱鬧的喧囂聲被此刻的驚嘆號給瞬間蒸發,彷彿箝住喉嚨一樣,一絲聲音都聽不見的恐懼氣息。

 

阿海撿起地上的報紙,捲成一個擴音筒:「通通不准動,現在我要以非法聚賭、騷擾鄰居安寧,以及破壞大門的罪名將你們逮捕。」大門明明就是你們拆的。

 

「你們是什麼人?警察嗎?費用我們早就繳上去了!」一位掛著兩條金項鍊,頭髮像塌陷一樣,穿著海灘服的男人,趿著髒兮兮的鞋,叼著煙走了過去。

 

「不好意思,我一直都想這樣威風一下,警察是還沒考到,不過我會以這個為目標繼續努力的。」

 

「那你們就是活膩了是吧?知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呀?」男人怒目相視,露出了流氓的氣息。

 

「這裡嗎?看起來像是個鐵皮屋。」

 

「我沒有在問你問題!反正你走進來就不要妄想那麼輕易的走出去。」

 

阿海聞言往後倒退兩步,退到鐵皮屋外:「你是說像這樣嗎?」

 

「臭小鬼活膩了,把槍給我!」頭髮塌陷的男人被阿海激怒,怒目瞠視,向一旁的小弟伸手要槍。

 

傾刻間,一把冷箭穿越了阿海和安之間,冷不防地直接射中男人的頭髮,然後將那頂廉價的假髮釘到了牆壁上。

 

男人的額頭落下了斗大的汗珠,此刻的他已經四肢僵硬,像是座冰雕一樣,動彈不得。

 

「喂,不二,妳這樣太過份了,難道不知道假髮之於人的重要性,就像是馬桶不能少了馬桶蓋,不然裡面的髒東西都會被看光光那樣丟臉的啊。」馬桶裡面的髒東西直接沖水沖掉就好了啦!

 

不二在鐵皮屋外早已經笑到人仰馬翻,止不住的詭異狂笑更讓眾人為之驚恐。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來幹什麼的?」

 

「啊,這個問題問的好。」阿海重新捲起手上的報紙,放在嘴邊。「我現在鄭重宣佈,這個山頭所有的東西都是屬於我的,包括那頂假髮。」

 

「你們…要搶劫?」

 

「脫下了假髮,腦袋倒是變得靈光了。」安邊說著邊用眼神掃視所有賭場內的威脅,在腦子裡分析開戰時要解決敵人的順序。

 

「我這裡有多少殺手,你們是不曉得吧?勸你們趕快離開。」男人雖然不敢輕舉妄動,但一張嘴還是得理不饒人。

 

「我是勸你們不要亂動,好好珍惜你們的性命。」安發現賭大小攤子那邊,一個男人正藉著旁人的掩護,蠢蠢欲動想拔槍,他立即舉槍瞄準。

 

「放屁,看你們多有能耐,給我開槍!」

 

剎時,安率先緊扣板機,將大小攤子男人的手一發貫穿,男人血流如注,連忙用另一隻手壓住汩汩而出的鮮血,他的臉疼痛的瞬間扭曲,哀嚎聲不絕於耳,安沒有因此鬆懈,他立刻再以順時針的方向,傾著身子,華麗地自轉掃射一圈,將一顆顆的子彈照著方才的模式,通通祭到每位槍手的手心裡,賭場裡只看得見安的彈殼不停飛舞,眾人連槍都還沒拿穩,就挨了子彈,濃濃的血腥味瞬間瀰漫了整間賭場,賭客們嚇得如鳥獸散,一眨眼的工夫,鐵皮屋立刻哀鴻遍野,陷入人間煉獄。

 

「不是叫你們別亂動了,像你們這樣糟蹋生命是會被人瞧不起的。」在踐踏生命的人應該是你吧。

 

「我投降、我投降,你們到底想怎麼樣?賭桌上的錢你們全部都可以拿走。」

 

此時不二慢悠悠地晃了進來,笑嘻嘻地拿著麻布袋開始搜刮桌上的現金,看到有人手錶還不錯,也請他脫了下來,最後,她還很有禮貌地將假髮戴回那個人的頭上,雖然戴反了。

 

阿海蹲在假髮男的面前,將地上掉落的手機遞回他手裡:「告訴你們家夜老大,讓他準備一台直昇機讓我們跑路,還要兩萬張不連號的新鈔,一台最新的PS4,還有以後學校星期三要放假。」夜老大有管這麼多嗎?

 

「我跟你說實話,我實在很想幫你。」假髮男語帶哽咽,他手上的槍傷疼得讓他眼淚和鼻涕都混在一起,聲淚俱下。「可是夜老大是隔壁那間,我們家老大是紅髮老鬼。」

 

「啊,搶錯間,不好意思,打擾了。」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見八犬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