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八犬八見

第十三章 為什麼遲到的人總是要先罰一杯呢

排骨飯脫隊後，牽著拉不拉多悠悠蕩蕩地在人來人往的商店街散步，一片大落地窗前，他佇足腳步，對著窗子稍微拉拉衣領，調整領帶的角度，待會他可是有個重要的約會得趕去赴約呢。

「汪、汪、汪！」拉不拉多發出了像是使勁從肚子裡吼出來的聲音，經過的路人被嚇到，紛紛跳開。

排骨飯低頭看了一下拉不拉多的反應，故作鎮定地透過玻璃窗繼續整理服裝儀容，然而他的血液早已像滾燙的熱開水一樣沸騰著，心臟侷促地躍動，雙眸反映著灼灼火光，他感覺得到附近正有個不得了的東西暗暗的監視著他，那天生的自我防衛意識就像是動物的本能，得到威脅的信號時，腎上腺素立刻會興起反應。

玻璃窗前倏地閃過一抹混沌的黑影，沒多久他的心情便平靜了下來，像是一片如鏡子般平靜的湖泊。

他撇撇嘴看著腳邊的狗：「你反應這麼大，不要說別人了，就是都敏俊那個外星人也要被你嚇跑。」

拉不拉多露出了一臉困惑。

「好了，快點跟上。」排骨飯逕自走在前頭，拉不拉多低頭銜起狗繩，識相地尾隨跟上。

沒多久，排骨飯來到了一間躲在地下室的酒吧，拉不拉多在人行道的紅色街磚上索性就趴了下來，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沐浴在溫暖的陽光裡，捲成一個甜甜圈的模樣，將鼻子掩在腳下面，再覆以蓬鬆的尾巴，倒頭大睡。

酒吧被慵懶的音樂給陶冶了，裡頭幾個客人連著服務生都像是慢動作似在各自做自己的事，一名光頭記者像是將自己藏在霧裡頭一樣，不停地吞雲吐霧，偶爾撣撣手上的香煙，那些煙蒂像是一個個裹上白布的屍首，被拋棄在煙灰缸裡，堆成一座小山，可見他在等待的某人已經失約了。

隨著煙盒漸漸變薄，他的臉色也開始露出了不耐煩，原本裝作不在意地看著報紙的他，注意酒吧黑色玻璃門的動作越來越顯著，到了最後一根煙的時候，他甚至眼直直地望著門口，臉帶期盼地希望門能夠在他最後這根煙熄滅前被開啟。

但那黑色的玻璃門始終沒有動靜，聞風不動地與他對峙著，直到他捺熄了最後一

根抽到盡頭的煙，準備起身離開時，門才應聲打開。

排骨飯顧盼颯爽地走進了酒吧，四處眺望一下，向光頭記者走了過去，記者似乎心有靈犀地又坐回了位子上。

「你也太久了吧，你老大看來是不想要把東西拿回去了是嗎？」記者仰著頭，氣勢凌人地指著排骨飯的鼻子一陣訓罵。

「別急，有的是時間。」排骨飯從容地從口袋裡取出煙盒，彈出一支煙遞給記者，自己也順道啣起一支。

他俯身替記者點燃煙頭，也點燃了自己嘴上那支，一派輕鬆地在記者面前坐了下來，然後他到處觀察一下四周圍的環境，顯得有些失望。

「看來這地方不會有排骨飯吧，算了，來兩杯啤酒。」排骨飯彈指喚了一名服務生。

「喂，我照片是帶來了，你錢帶了沒？先說好，我本來還打算再多拿一點的。」光頭記者顯得有些心猿意馬，看到排骨飯恭敬的模樣，他開始覺得自己開價有些低了。

「你等一下啦，我屁股都還沒坐熱，你知道外面有多熱嗎？讓我休息一下會死嗎？」

沒多久，服務生端著盤子，上頭擱著兩杯玻璃裝的冰啤酒，白花花的泡沫鋪在表面上，冰涼透徹，顯得十分消暑，排骨飯接過端盤，自個兒將啤酒放在桌上，也推了一杯給對面的記者。

光頭記者耐著性子，扁著嘴等著排骨飯享受著冰啤酒，他摸不著頭緒地看著眼前這位從容不迫的男子，一般來說，私下做這種交易的人通常都是急急忙忙地趕快完成交易，趕快走人，但眼下這位大口灌著啤酒的男子卻讓他覺得這些交易彷彿是輕如鴻毛的事情。

「我都叫來啤酒了，你也賞臉喝一口。」

記者沉著氣，虛應了一下，拿起酒杯，吞了幾口：「好了，你到底是要不要，不要我走人了，明天你家老大和他兒子的照片就可以出現在頭條了。」

「照片什麼的我是不知道，只是有人到我們網站委託要取你性命，我是專程為了這件事放棄了去遊樂園的行程，不辭辛勞、千里迢迢來的。」

「你…你說什麼？光天化日之下，你敢這麼做？」記者推開桌子，嚇得瞬間起身。

「我已經做啦！剛給你喝的啤酒放了毒藥，你大概剩兩分鐘了吧，快用這點時間寫下遺囑吧。」排骨飯將桌上擱的客戶意見表和原子筆推到了記者面前。

「求求你放我一馬，我照片給你，這照片可值錢了。」光頭記者癱軟地跪在地上，連忙將照片從外套口袋裡拿出來，雙手貢在排骨飯面前。

「啊呀，反正你也已經看破紅塵了，幹嘛這麼不乾脆。」

「誰看破紅塵了啊！我現在是要出家嗎？我只是自然禿而已，你這擺明了是在人身攻擊。」

記者心想不對，與其在這裡求饒不如趕緊到醫院去就醫，他調頭撞開門，順著樓梯兵荒馬亂地跑了上去，一眨眼，又滾了下來，倒在酒吧的門口，口吐白沫。

酒吧裡的客人瞬間酒醒，尖叫四起，服務生衝了過去，試著喚醒記者，但他已經成為一具魂飛魄散的屍首了。

亂成一團的酒吧，只剩下排骨飯猶然神色自若，拈著那張照片，照片裡頭是一位留著鬢鬍，橫眉豎目，有著凶神惡煞臉孔的男人，抱著一位小男孩，和顏悅色般不協調地歡笑著。既然那記者說很值錢，說不定拿去電視台賣，可以有不錯的價錢，排骨飯邊這麼想，邊將照片收進外套的內側口袋。

端起酒杯，他朝那位倒在冰冷地面的光頭記者敬了杯酒，咕嚕一聲灌下了肚。

「咦？喝錯杯了，靠！我的解藥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