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第七章 當弟弟的總是要被拿來跟哥哥比較一番

 

鴿群在窗戶外嘀嘀咕咕的聲音將阿海吵醒,他眼睛都還沒睜開就心有靈犀的笑了一下,轉頭一看,床上的不二果然又不見了,再看桌子上,又是留下兩百塊錢。

 

「這女的該不會一直搞不懂休息和過夜是怎麼一回事吧?」

 

他晃晃腦袋,打開窗戶,把那些麇集在窗台上邊聊天邊拉屎的鴿子趕走,一群鴿子被打斷了美好的聚會時光,不悅地振翅而飛,羽毛飄飄然落下,陽光普照的好天氣。

 

阿海洗了個熱水澡,頭裹著毛巾,舒服地窩在床上,轉著電視機,新聞台正播送昨晚地下拳賽的畫面,一名觀眾用手機偷偷錄下了不二一拳幹掉拳王的精采鏡頭,然後是槍聲大作,一堆人倉皇逃逸的混亂畫面,不二不僅被黑道盯上,還上了頭版,這下子她可要聲名大噪了。

 

因為天氣晴朗,萬里無雲,阿海覺得這是難得的好天氣,決定自己放自己一天的假,到處走馬看花,懷念一下那些好吃的地方名產,參訪一下古蹟遺址,說不定意外的可以得到什麼訊息也說不定。

 

兜上外套,阿海將門反鎖,一派輕鬆的下了樓,櫃台邊空蕩蕩的,看來老闆娘還在宿醉中,他將鑰匙擱著便一腳踏出旅舍。

 

忽然間,他眼前一暗,然後是麻布袋的味道蓋滿了整顆頭,一切都來得相當突然,像是訓練已久,準備表演脫逃術的魔術師的手法,他三兩下就被當成一顆粽子一樣給綑了起來,然後直接被打包丟到車子後座,兩名彪形大漢,坐在他左右兩邊,以防他趁機脫困。

 

「走了,給老大送禮。」

 

車子倏地就離開了,沒有耽擱任何一秒。

 

「你們是誰?為什麼要綁我哎呦!」阿海肚子被招呼了一記悶拳。

 

「慢著,你們聽我說,我沒錢,你們要嘛強姦我,要嘛就是殺掉我,如果你們都不想的話,就乾脆放了我。」阿海的肚子又被揍了一拳。

 

「你再吵的話,我就先姦了你。」對方發出了彷彿是用石臼磨東西的低沉聲音。

 

「那你還是殺了我吧。」

 

「我姦完再殺、再姦再殺。」對方每一句話就落下一拳,像是在標標點符號一樣。

 

阿海被揍得都快反胃了,他開始冷靜下來,曾經看過很多類似的電影情節,被綁架的男主角通常會開始讀數,然後轉了彎後再讀數,藉此就可以得知自己大概被綁架的地點。

 

「一、二、三、四二十九,左轉,一、二、三….四十五,右轉」阿海開始在內心記路,他心想自己真他媽的是個天才。

 

一陣麵包香味飄進了車內,阿海肚子咕嚕叫了起來。

 

「好香喔啊!我忘了數到哪裡了?司機大哥,不好意思,可以請你繞回剛剛綁架我的那間旅舍嗎?我有東西忘了拿!」阿海這次的嘴角被挨了另一拳。

 

可惡,那就從好香的麵包店開始記路吧。

 

「一、二、三七十六,右轉好香的咖啡喔啊呀,又分心了。」餓扁肚子的阿海根本沒辦法隨心所欲的運用大腦,基本上他有沒有大腦那又是另一回事。

 

九彎十八拐後,車子停在一條被鐵皮遮掩住上方的防火巷前,阿海被整個人扛起,他聽見狗在不停的咆哮,像是餓壞了肚子一樣,防火巷上頭是由許多的鐵皮交錯疊起,像是縫上一塊塊的布,晦暗的巷子中,地上各自窩著一些面黃肌瘦的老年人,拿著長長的煙斗,吞雲吐霧的沉浸在自己的美好世界裡。

 

阿海聽見上了鎖的鐵鍊鬆開的聲音,接著又是長長曲折的甬道,把他扛在肩上的男人腳底下一直有破玻璃碎裂聲,他心想大概是那些針筒之類的吸食工具吧,接著走了一段像是在蟻窩裡那些錯綜複雜的通道後,阿海被扔進一個房間裡,他在地上沁了沁,聞到藥水和血的味道。

 

片刻之後,門被打開了,一名男子先開口:「把他吊起來。」

 

阿海身體被纏上鐵鍊,齒輪轉動發出了嘎吱聲,他像貨物一樣被吊離了地面,麻布袋脫下來後,阿海才看清周遭的狀況,那是一間紅磚牆壁,只有一個小鐵窗被鐵皮隔住,一張長桌上放著許多針筒,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工具,腳邊是一個被鐵鍊一圈圈像是線圈那樣捆起來的鐵軸,而那條鍊子就綁在他的身上,腳下有些乾涸的血漬,看來上一個被吊在這上頭的人也不好過呀!他的眼前是五個壯漢和一位穿著白色西裝,留著有型落腮鬍的男人,男人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雙手交疊在大腿上,興味盎然地端看著被吊在半空中的阿海。

 

「我先自我介紹,我叫蒙卡,是蒙托羅的弟弟,換你了。」

 

「阿海。」

 

OK,阿海,咱們廢話不多說,你跟那個紫頭髮的姑娘是什麼關係?」

 

「孽緣。」

 

「哈哈哈!好一個孽緣,你們合夥陷害我們蒙托羅家族,現在兩大幫派都以為是我們幹的,金牙老大、白粉雄、拳王阿基

 

「等等,你是說這些謀殺不是蒙托羅家派不二做的嗎?」

 

阿海的左臉立刻像被一個大槌子的拳頭敲了過去,一個表情猙獰的壯漢在一旁待命。

 

「現在是我在問問題。聽好了,現在開始,你答錯一題,我就餵你一拳。」蒙卡點了一支煙,擎著。

 

「那答對有沒有獎品?」阿海的右臉被另一個壯漢扁了一拳。

 

「只要有我不喜歡聽的,你就準備當沙包。」

 

「我還以為蒙托羅家族都是做正經生意的,想不到也有像你們這樣的人,你哥知道你做這種事,難道不會生氣嗎?」

 

「少拿我哥來跟我比。」這次蒙卡親自站起來,從阿海的肚子上送了一腳,阿海在半空中轉了好幾圈。

 

「當老二確實比較難過,什麼事都要被比較一番,然後長輩還比較疼老大,所以才會造成你這種人格扭曲的個性出來。」

 

「我看你是五行欠揍是吧!」一旁壯漢走到了阿海身邊,連續奉送了五拳,直到蒙卡喊停才住手。

 

「別把他打死了,我還有話要問他。」蒙卡坐下來,平復一下情緒。「你以為光是做那些飯店、餐廳的生意,能賺多少錢。還不是因為我私底下從事人口販子的買賣,才有辦法支撐住整個家族,好讓我們在賭城能爭得一席之地,蒙托羅家族如今的風光全是要仰賴我啊!」

 

「人口販子?你說的是像多多洛那樣藉著自己毛絨絨可愛的身體,然後用貓公車把兩個小女孩騙進自己的巢穴裡,再抓去販賣的那種工作嗎?」

 

我不記得多多洛是這麼邪惡的卡通。

 

「哼,總之你要是不老實點,我就把你的雙腳打斷,再毒啞你,然後把你丟到大陸去行乞,我說的很明白了吧!」

 

「再明白不過了。」

 

「很好,那現在告訴我那女的在哪裡?」

 

「我也很想知道她在哪裡,她跟我睡了一覺以後就走了,只留下兩百塊給我。」

 

「你這副德性也要兩百塊?你他媽的騙鬼呀!」又是一陣拳打腳踢。

 

阿海幾乎快喪失意識,他咳著血緩緩吐了幾句:「哇金喊蠻公尾,但系哇金系在。」

 

「這樣看起來你是打算死也不供出她在哪了,是吧?真夠義氣呀!」

 

「冤枉呀!我真不知道。」阿海根本不想為了這種義氣死在這像求刑室的房間裡。

 

接下來的數十分鐘,阿海就這樣束手無策地被幾名大漢輪流亂拳相向,沒多久就失去了意識,昏厥在半空中,蒙卡氣得把煙捺息在他的身上,甩門離開。

 

「給我好好看住他,醒來後再叫我過來。」

 

****

 

朝去暮來,阿海總算醒了過來,他感覺到頭都快要炸裂了,肚子和胸口也像被熨斗燙過一樣難受,房間外聽得見電視的嘈雜聲,還有幾個人在討論球賽的聲音,他企圖掙扎看看能不能鬆開鐵鍊,但試了好幾次都無功而返,看來命運乖舛的他這次死在這裡是在所難免的了,只可惜他還沒有向狩羽告白,實在太惋惜了,不曉得靈堂上的他會被放上什麼輓聯,是天妒英才呢?還是紅顏薄命?他開始思索著什麼樣的輓詞才配得上他的身份。

 

「轟隆!」

 

天花板突然破了個大洞,塵埃落定,從上方探下來了一顆頭,不二見。

 

「嗨,這麼巧呀,你也在這裡?」

 

「是啊!怎麼這麼巧,喂,妳難道不是來救我的嗎?」

 

「當然不是啊!我只是路過而已。」不二一個帥氣的翻身落在阿海前面。「你怎麼喜歡被吊在半空中的嗎?你該不會是M吧?」

 

「妳有病嗎?一看就知道我是被綁架的好嗎?快把我救下來。」

 

「好啦,等一下,我有正事要辦,你不要整天都想著玩好不好?」不二咕噥了一下。

 

「到底是誰整天都在胡鬧啊?妳以為我會被掛在這裡都是誰的緣故啊?」

 

「先不要吵啦,我問你,你知不知道有一個叫蒙卡的是不是住這裡?」

 

此時,上鎖的門被打了開來,蒙卡和不二對眼相望。

 

不二嘟著嘴:「喂!老師沒有教你開門前要先敲門嗎?回去重來。」

 

「喔,對不起。」蒙卡把門帶上,遲疑了一下,氣得立刻把門踹開。「這裡是我家耶!」

 

「那你就是蒙卡?」不二插著腰,打量眼前的白衣男子。

 

「去你的,給我開槍。」

 

壯漢們趕緊拿起桌上的槍,衝到門口,對著裡頭一陣驟雨狂風似的掃射。

 

「喂!我還被吊著啊!快救我啊!」

 

不二翻掉桌子,躲在後頭,對著阿海一陣訓罵:「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玩?你這樣子等一下死掉我不管你喔!」

 

阿海已經瀕臨崩潰邊緣,這隻妖怪怎麼會這麼難溝通啊,他們之間的代溝難道像是馬里亞納海溝的深度嗎?

 

一陣掃射過後,趁著門口的槍手開始換彈夾,千載難逢的良機,不二將桌子踢向了門邊,拔出揹著的十字弓,她的臉色瞬間一變,狂熱似的表情掛在臉上,站起身來,迅速扣下好幾十發的板機,箭矢穿過了桌子甚至穿牆而過,將那些剛才還意氣風發的壯漢射成了刺蝟,蒙卡雖然躲在壯漢身後,但那些箭矢如同不留情的電鑽般,穿透了壯漢的身體,將蒙卡的白衣射得衣衫襤褸。

 

「慢著,我給妳錢,妳要多少錢,不,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妳。我給妳三個願望,像健達出奇蛋那樣,三個願望一次滿足。」蒙卡伸出手,一副可以阻止她的模樣。

 

「三個願望嘛」不二若有所思。「那就是三發箭都射在你頭上,嘻嘻。」

 

不二對著趕來支援的保鑣繼續流連忘返的射擊,她癲狂般邊笑邊殺人,她愛極了這種亂箭穿心、血肉橫飛的畫面,射到箭盒裡的箭都殆盡了她才悻悻然地走回房間。

 

將阿海放了下來後,她將十字弓擱在牆角,拿出噴漆在牆上開始細心創作。

 

「喂!我們是不是該走了呀!妳要畫畫,我回家買繪畫本給妳一次畫個夠好嗎?」

 

不二停下了噴漆的動作,看看地上的弓,再惡狠狠地睥睨阿海,像是怒目相視殺父仇人一般,讓他打了個哆嗦。

 

「好好吧,其實有創作才華的人最怕沒有分享的平台了,像之前可以分享小說的無名小站關了以後,很多寫手都沒地方放文章了,我完全可以了解那種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痛苦,妳繼續。」

 

不二花了點時間,完成了另一幅創作後,她才心滿意足和阿海離開這如人間煉獄一般的地方,留下了一片亂葬崗上,一顆頭顱被插著三支箭的街頭藝術。

 

冷颼颼的天台上,不二倚在欄干上,眉頭深鎖地搖搖手上的噴漆,確認還可以使用的次數,方才險中求生的阿海立刻從麵包店買了個波羅麵包,他已經餓了一整天了,對著眼前那搗蛋胡亂的妖怪,他簡直摸不著頭緒,走到不二身邊,阿海學著她也靠在欄干上,吃起麵包

 

「不二,妳腰上繫的那兩支長長的筒子是什麼東西?」阿海伸手向去觸摸不二的煙火筒,不二一個側身讓他撲了個空

 

「嘖這是我的專屬煙火!」她一臉厭惡的拍掉阿海的手。

 

為了討好不二,阿海將波羅麵包捏了一半遞到不二面前,不二猶疑了一下,接過麵包,邊啃邊讚不絕口。

 

「好吃吧?我最喜歡上面那層酥酥的餅皮了。」

 

「嗯,好吃。」不二眉開眼笑,好像方才的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不二,我們算是朋友嗎?」

 

「朋友是什麼東西?有比這個好吃嗎?」不二咀嚼麵包,口齒不清地說著。

 

「朋友就是有困難會互相幫忙,有事情會互相傾訴的那種關係。」

 

不二猶豫了一下:「是不是還會剪開人家衣服還有襪子的那種關係?」

 

「那是朋友的最高境界才能做的事。」阿海趕緊撇清。

 

「那應該算是吧!你不是都做過了,還想不承認啊!」不二帶點可愛的語氣。

 

「啊...」阿海搔了搔頭。「那妳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妳老愛在城市裡頭胡作非為,鬧得滿城風雨,還到處在噴漆呀?」

 

不二拍拍手上的麵包屑,一躍上了欄干,像展開翅膀一樣揚開手臂,巧妙地保持著平衡,享受著徐徐夜風,回頭看著阿海,丟給他一個極富惡趣的笑容。

 

「因為這城市整齊到令人想吐呀!」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見八犬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