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八犬八見

第二章 講話要放一點英文進去才讓人感覺有國際觀

街道像是個陰沈沈的隧道，街燈在漆黑之中掙扎，企圖用僅存的力量多為這片哀淒的色彩添點顏色，夜深了，這座萬惡之城才準備開始興風作浪，平民百姓們踩踏著匆促不安的腳步，遁回家園，將自己反鎖在加了三道鎖匙，裝腔作勢的大門內。街道上開始有了形形色色的祟動人影，龍蛇混雜、販夫走卒，不同於白天的寂寥，夜晚正要開始進入瘋癲的狀態。

幾個躲在陰暗街角，低聲交頭接耳的人正在手裡互通有無一包包白色粉末，以及幾張發臭的鈔票，再往前過去是一間間令人春心蕩漾的紅色櫥窗，裡頭裝扮花枝招展的女人正扭腰擺臀、苫眼鋪眉，向著路過的男人眉飛色舞一番，期盼著今天有不錯的業績。

五輛黑色賓士車呼嘯而過，將荒謬至極的靡爛空氣劈開，它們捎來的是讓人恐怖畏怯的氣息，人們像是閃躲著怪物，踉蹌地退到路旁，並在背後議論紛紛，深怕一個不小心成為無辜的亡魂，最中間的賓士車是刻意改成加長型，好讓裡頭的老大可以有足夠的空間和哪個被他看上的女人在裡頭翻雲覆雨，在萬惡之城中，他被稱為金牙老大，在幫派中是專門負責收取保護費的頭目，人們看到他就像是看見死神捎來惡耗，平常他是不會現身的，若是他出現了，那就表示有人要準備訂棺材了。

暗巷裡，那是一間看起來像是用死屍的枯骨和墓碑拼湊出來的建築物，牆面像被強酸給潑灑過，裸露著鋼筋水泥，死氣沉沉的模樣，兩旁地面飄著油污和臭水溝的味道，但隱藏在這不起眼的建築底下，是個人聲鼎沸的偌大賭場。

賓士轎車接連停在那棟建築物底下，戴著墨鏡，身著一襲平燙黑西裝的保鑣們都先下了車，左顧右盼確定附近有沒有具威脅性的人物，良久，老大仍未下車，一位高個子的保鑣使了個眼神，叫別人去開車門，接著這個眼神像是接力賽似地一個接一個傳下去，始終沒人敢去敲金牙老大的車門。

最後這個任務落在一位新來的保鑣身上。

「老大，我們到了。」一位身高中等，留著兩撇小鬍子的新保鑣輕叩車窗，深怕壞了老大的好事。

「這麼快？」車窗緩緩的捨不得降下一樣。

「是呀，還是我們再出去繞個半圈？」

「不用啦，你們站在外面等我。」車窗又搖了上去。

賓士車像是在海浪上似地開始搖搖晃晃起來，保鑣們各自回過頭，四處張望這不具任何特色、枯燥乏味的暗街景色。

須臾，新保鑣擺撥不下，決定再敲一次車窗。

「幹嘛？」金牙老大的聲音顯得有些不耐煩。

「老大，要不要我幫你撸。」

「你幫我撸？」金牙老大皺眉，掏掏耳朵，反問一次確定自己的聽力沒問題。

「是呀，我技術很好，你一定心滿意足的。」

「抱歉，我沒有那種癖好，我還是習慣女人來。」金牙老大不可置信地又把車窗搖上去。

高個的保鑣見狀立刻挨了上去，竊竊私語地問新保鑣跟老大講了些什麼。

「沒什麼，我看他好像卡關，捨不得下車，才問要不要幫他撸手機，結果他不要，要知道我可是擁有一百張白金卡，還有一組最強中國神系列，十級公會的會長耶。」你以為你在神魔之塔嗎？

沉默的煎熬持續好一陣子，保鑣們有的開始站不住腳，踱蹀了起來，有的仰天打了個哈欠，終於過了半晌，車子完全停下了地震般的搖晃，車門打開，金牙老大蹣跼下了車，他戴著金邊褐色鏡片的眼鏡，留著一頭平板燙，木屐在地上拖蹝，發出沉悶的撞擊聲，他站穩身軀，調了調歪一邊的紅色領帶，把皺掉的襯衫七手八腳地扎進腰帶裡，順手從口袋取了根牙籤挑著滿口的金牙。

「哇，有需要炫富到這種地步嗎？」新來的保鑣對那金牙嘖嘖稱奇，果然是實至名歸的土豪金。

「你新來的不知道，聽說那金牙的來歷可不簡單，當初金牙老大還在當小弟的時候，有一天他被幫派綁架，他們用了各種方法刑求，要他說出老大的下落，他都不從，最後居然拿榔頭磅磅磅地把他的牙一顆顆敲下來，真是個硬骨頭，後來他被救出來後，老大立刻就送了他一口的金牙，把他提拔上來，你說，他是不是值得我們學習。」

「我對我的牙齒很滿意，不需要換牙。」要你學習的是他的精神啦！

金牙老大環顧一下四周的保鑣，露出不耐的表情：「你們穿的這是什麼？黑西裝、黑領帶、黑皮鞋、還戴墨鏡，你們看得到路嗎？現在是要玩『全員逃走中』嗎？」

「老大說讓我們穿得像樣一點。」

「打條領帶就行了啦！穿成人模人樣的，哪裡像是黑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這一票是在賣生前契約的。還給我掛上名牌，這上面寫什麼？」金牙老大揪住新來保鑣的衣領，將金邊眼鏡挪起，擠著眼眉想看清楚名牌上的名字。

「阿海。老大，我叫阿海。」

「嗯，阿海，怎麼樣？有沒有準備我的？」

「有的老大，你的在這裡。」

新保鑣阿海將寫著金牙老大的名牌畢恭畢敬像是在頒獎給第一名的獎牌一樣，隆重的掛在他脖子上。

「吶！看到了沒，這就叫做專業，多跟這個新來的學習一下。」金牙老大很滿意。「我們的工作是方便鄰居，是促進經濟流通，是很神聖的你們知不知道，千萬不要讓人家說我們是放高利貸的，明不明白？」

「明白！」保鑣們眾口一詞，掛上名牌。

金牙老大吐掉牙籤，浩浩蕩蕩地走進賭場：「花落me。」

有必要連講話都學八點檔加進台語腔的英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