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八犬八見

第四十七章限量是殘酷的

那伴隨阿海十年的公寓，一直以來都是非常堅強的守護著他，直到狩羽來了、安來了、排骨飯來了、洛可可來了，它開始陸陸續續的挨刀中槍，如今只剩茍言殘喘，搖搖欲墜的模樣，阿海環顧這碎瓦頹垣般的房子，像個東缺一塊，西漏一塊的拼圖，忍不住悲從中來。

「狩羽，妳不是會使用妖術嗎？可以幫點忙讓我們住的房子像樣點嗎？」

狩羽無所謂這樣的狀況，待過地獄就會覺得這裡是天堂，但阿海拼命扯著她衣角的時候，還真是煩人，她無奈地斜眼瞪了一下阿海，放下書本，起身。

「準備要開始了嗎？」阿海拉了板凳，坐下來準備看好戲。

「我只是要去上廁所。」

狩羽根本沒有理會他的打算，她逕自往只有兩坪大小的廁所走進去，立刻又調頭出來。

「門呢？」

「在牆上。」

「為什麼？」

「被阿祥打破了。」

「我是問它為什麼在牆上？」

「我釘上去的呀！厲害吧！」

「你怎麼不順便把自己給釘上去。」

狩羽嘆了口氣，準備施法，她十指交扣，禱告的姿勢，手心裡便冒出了一團紫藍色的火燄，像顆跳動的心臟，後來她覺得應該再多加一點東西，又放進了更多的妖力在火團裡頭，此時的火燄已經有一顆籃球般的大小了。

「好壯觀喔！」阿海嘖嘖稱奇。

「治癒的火燄，請治療破碎的傷痛，復原枯萎的生命。」

藍色的火燄噴灑進屋子的每個角落，那片玻璃窗頓時燒盡，化為偌大的落地窗，傢俱被一片波光粼粼的藍色海洋淹了過去，全都被鋪上了新的鵝絨布，地板蓋上了一層白色柔軟的羊毛地毯，天花板的裂痕終於被補了起來，像是重新粉刷了一番，巴洛克風的線條壓過了天花板的四周，一台大電視機嵌在一片落地石瓦牆上，一些迎造氣氛的盆栽適當的落在屋子的角落，年輪清晰的柚木傢俱像積木般層層堆疊，從客廳一路疊到了廚房，格局像是用橡皮擦擦過，再一筆一劃地重新描了上去，全照著狩羽的意思慢慢拼湊出空間，一切煥然一新，像是總裁才會住的華麗套房。

「妳會不會做得太過份了。」

「因為多了個小屁孩，我又多隔了一間小房間，還多加一間廁所。」狩羽瞥了一下洛可可。

「狩羽，妳真是太強大了。」

「哼。」

狩羽表現出不費吹灰之力，舉手之勞的模樣，往四坪大的廁所走進去，再調頭出來。

「門呢？」

「還在牆上呀！」

＊＊＊＊

大雨滂沱，一排屋簷下，如碼頭成串防護鍊的紅色伸縮帶，沿著牆像手拉著手一樣，拉得老遠，白色的牆像是用奶油一刀一刀裹上去的，成群結隊的人潮在伸縮帶裡邊，緊緊挨著牆，大家前胸貼著後背，就連蒼蠅也擠不進這一點空隙，稀奇古怪的汗味不斷撲鼻，排骨飯也排在這如舞龍般綿延的人群裡，臉色鐵青。

原本以為提前一天來排隊，這黃金組合便當勢必手到擒來，誰曉得現在的人根本已經把排隊當成職業一樣來幹，他甚至還聽到前面幾位年輕人要把即將到手的黃金組合排骨便當，立刻放到拍賣網上，賺他個三倍差價，居然把排骨便當當成蔣宋美齡的紀念郵票來排，他實在是嚥不下這口氣，雙手交叉懷抱在胸前，焦躁不安，因為這黃金組合排骨便當是限量一百份。

終於，店家開門了，大家開始鼓噪起來，現場萬頭鑽動，像是一堆蠕動的蛆，有些趁勢想插隊的人被一腳踹了出去，壓抑已久的情緒像氣球爆掉一樣，推擠與辱罵不斷的上演。

總算，人龍開始漸漸找到了某種程度的秩序，大家慢慢移動著腳步，像貪食蛇一樣漸漸向前行。排骨飯不停探出頭，點著櫃台上的便當數量，一邊也點著前面排隊的人頭，然後屈著手指頭，用不太流利的算術計算自己拿到便當的可能性。

手上70號的號碼牌被他抓得皺巴巴的，如果說規定平均一人最多可帶上兩盒便當，他還是有相當的可能性會錯失掉這次的機會，他不斷地向上天禱告，前面那些該死的人類買一個便當就好，把機會留給真正需要的人吧。

終於，上天應了他的禱告，前方的饕客開始一個人一個便當的離開，他內心的興奮溢於言表，他幾乎可以看到自己坐在路邊，痛哭流涕地扒著那好吃的黃金組合排骨便當。

不一會，櫃台上只剩下了兩個便當，而他就排在一決勝負的第二位，排骨飯打量了一下他前面的老婆婆，看起來瘦骨嶙峋，應該吃不了多少，他揚起微笑，向後方排隊的人潮揮揮手，示意他們可以回家了，老婆婆老態龍鍾的走進櫃台，排骨飯也急忙跟進去。

「你好，請問需要幾個便當呢？」

「兩個。」老婆婆比出了勝利的手勢。

排骨飯瞬間從天堂掉進了地獄的漩渦，不停轉呀轉地一直下沉。

「不…不是吧，老婆婆，妳一個人能吃多少，分一個給我可以嗎？」排骨飯央求著。

「年輕人。」

「是。」

排骨飯眼巴巴地望著老婆婆，看起來和靄可親，笑容可掬，他幾乎可以看到光環在老婆婆的頭上圈著，彷彿天生就是擁有一副慈悲心腸的大好人。

「限量是殘酷的。」

結果不是慈悲心腸，是蛇蠍心腸。

老婆婆不留情地提了兩盒便當，揮揮手，示意他可以跟著後面那群失敗者回家了。

排骨飯被惹惱了，他一整夜沒睡覺，在這溼冷的大雨裡站了大半天，膝蓋都快脫臼了，還要跟這群人類摩肩接踵、頂背相望，強忍著那些惱人汗臭味，怎麼可以讓一個老婆婆壞了他的好事。

他按住腰間的脅差，怒目相向。

「小伙子，你想拔刀呀？」老婆婆似乎對排骨飯帶著把刀一點都不感到害怕，心理有數的笑了一下。

「我跟妳說，妳最好放下一個排骨便當，我保證不為難妳，不然妳就帶著妳的排骨便當去給閻羅王吃。」

「閻羅王還不想收我這副老骨頭呢，小子我告訴你，拿著刀到處廝殺亂揮的時代早就過了，現在開始是卡卡咚吱咚吱的時代了。」所以妳沒聽到謝金燕不會瞑目就對了。

「老婆婆，求妳了，我不能失去這個黃金組合便當呀。」排骨飯改以柔情攻勢，屈膝趴地，鼻子貼在地面上，藉以博取同情。

「你就算拿到了排骨便當，也找不回你失去的東西呀！」

「我失去了什麼？」

「你的鷹眼不是嗎。」

排骨飯像被一道電流忽然從腦子裡竄進腳底，啞口無言。

「小子，我和你也算是有緣，想找回你失去的東西，就到遺忘都市來吧。把你的伙伴都帶上，這將會是一場險象環生的旅途。」

「前輩，剛剛多有得罪，還請見諒，至於那個排骨便當…」

老婆婆面露慈祥，打開了兩盒排骨便當。

「謝謝…居然兩盒都要給我吃…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排骨飯伸過手要接。

「啐！啐！」老婆婆分別吐了兩口老痰到兩盒便當裡。

這簡直是低級高中生互搶飯菜的幼稚行為呀！

「媽的！去遺忘都市前妳先給我滾去遺言都市啦！」

「那你就去遺精都市吧！」

這也是兩個低級高中生吵架的幼稚戲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