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八犬八見

第二十章 開槍的不是殺手

一隻孤單的身影出現在天台邊緣，像貓一樣，迅速無聲的移動著，那是安，以及他的MSG－90型狙擊槍。

打開收放式槍架，架槍，裝上狙擊鏡，打開摩卡咖啡的蓋子，啜飲著，剩下的就是漫長的等待，那是一個狙擊手和釣魚客所共同需要具備的東西，耐心。

目標是待會會出現在對面矮房裡的女孩子，那兩層樓複合式屋頂下的鷹架上，還懸吊著委託人的屍體，頸骨沒斷，他是被勒死的，就像一貫為情自殺的笨蛋一樣。

委託人被女友拋棄，他懷疑女友另結新歡，雖然怨恨，但為了爭回失去的愛人，也不停地做了許多失戀的人會做的蠢事，他提領了所有的現金，買女友曾經跟他說過很喜歡的一條項鍊；他在學校的宿舍門口下跪，求前女友回心轉意；他每天不辭辛苦買早點放在前女友的車籃裡；他不間斷地向前女友的幾個朋友打聽前女友的動態…

直到他心灰意冷，上了『殺手部落格』，在留言板上寫下前女友的名字，只求與前女友在冥界相見，接著他留下一封遺書，打了通電話給前女友，請她來收屍，便上吊自殺。

但他將一切想得太簡單，也太過浪漫，已經變了心的女人，是不會再回頭理睬他的，不論做了任何的努力，都無法奢求失去的愛，就跟他前幾次為了女友所做的事情一樣，前女友並沒有做出回應，也沒有來看他帥氣的掛在二樓陽台外。

安收起狙擊槍，進入委託人的家中，四處調查，順手拿走那封遺書，直接前往目標的住處，沒有耽擱無謂的時間，他知道目標不會出現了，那是他的直覺，一個殺手的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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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熱騰騰的咖啡在一幢廢棄百貨公司的的天台上，靜靜的擱著，熱氣裊裊而上。

安習慣了在高處俯瞰視野，那是狙擊手最好的戰鬥位置，他喝了一口咖啡，再度架起狙擊槍，目標就在他對面三十公尺的窗戶裡，兩片菊花色的窗簾掩著，只留下一條隙縫，但這狹小的空隙對一位專業的狙擊手來說，已經是綽綽有餘。

戰爭時，安曾在一片碎瓦頹垣中藏匿著，也棲息過茂密的灌木叢，漆黑的地下坑道，甚至是只有一個小小缺口的廢棄碉堡，他一個人就可以擋下一個連的部隊，只要安的手上有槍，誰都傷不了他。

剎那間，陽台的窗簾被拉開了，安本能地縮瑟了一下肩膀，但目標並沒有發現他，女孩只將自己曝露在黑色十字的準心底下，沒有防備，大剌剌的蓋括了整個狙擊鏡，這讓安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也許沉睡已久的記憶還未甦醒，他體內殺人的血液也還未激發出他的本能。

女孩在陽台種著幾株小雛菊，迎風搖曳，使得小小的陽台綠意盎然，她拎起水管灑著那些盆栽，接著呆呆的佇立在那，似乎也將自己侷限在失戀的框框裡，還未走出陰霾。

安又喝了一口咖啡，重新瞄準目標，開保險，臉貼在槍身上，抵住肩窩的槍托緊緊地，像是拉緊的彈弓，一觸即發。

突然，女孩哭了，掩著面，卻將淚灑在那些小雛菊上，那哭泣的嬌小臉龐勾起安不該出現的回憶，是的，她的神韻像極了他的妻子，尤其那糾結在一起的悲傷眉間，跟他當初要赴沙場時，妻子所擔心他的神情如出一轍。

他的妻子呢？安忽然慌張起來，他想到了，他的妻子早死了，被落下的炮彈擊中屋瓦，被壓死在自家的客廳，只向天伸出一隻拗得異常固執的手，她在等著安回來。

安深深吸一口氣，回憶果然不是件好東西，他怨恨寶博士怎麼沒有在改造他的同時，也將他的記憶給洗去，讓他一輩子都得受惡夢的襲擾。

女孩走進屋內，安再度透過狙擊鏡窺視，女孩正坐在地上，翻著她與男孩的照片，那是十分絕佳的位置，如果再不出手就要錯失大好的良機了。

於是安催動食指，扣下板機，子彈無言地穿透了天空，滾燙的彈殼落在地上打轉，一隻模糊的身形隨著槍響的同時，急速的墜下，他回頭走下樓，迅速離開，沒有任何眷留，只留下天台上一杯熱騰騰的咖啡。

女孩，依舊在翻閱著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