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八犬八見

第十八章

夜晚的電氣街有如機場跑道上的兩排引導燈，悶濕的霧氣掩蓋在街道上，那些廢煙排放出來的濁氣並沒有昇到天空，而是被壓在人來人往的街道裡，污染著市區的空氣，像是將眼前所見的東西抹上一片灰燼，所有東西都淡淡地發黑著，書局像是霧中的一艘大船，靠在黯淡的碼頭邊，老闆正在裡頭啃食著地瓜，一隻手還在猛翻新進的雜誌，忙得不可開交，我走近用來寫暢銷書排行榜的白板前看，排行榜沒有『黑雨』這本小說，正確的來說，就算是『麥田捕手』、『挪威的森林』這些名小說也不在上頭，排行榜前幾名的不外乎是女性雜誌、漫畫書、性的四十八手之類的叢書。

「我聽說你挨了頓揍。」老闆眼睛仍舊投在雜誌上，冷冷地說。

「我也有回他幾拳。」

「憑你那些三腳貓的功夫？」老闆低下頭，從他櫃台下的暗櫃裡拿出一本藍色的手抄本。

「獨…孤…九…劍？」

「沒錯，少林寺的獨孤九劍。」

「獨孤九劍好像是華山派。」

「是嗎？」他心虛地看了一下封面，收回暗櫃裡。

南風襲來的關係，牆壁溼漉黏膩地像是流滿汗漬，街上悶熱的霧氣也鑽進了書店，站在裡面就像是沉浸在蒸氣室裡頭燒烤著，熱烘烘地，書本因潮濕發出了濃濃的霉味，我彷彿還可以聞到下午那個農夫在燒乾稻草的嗆鼻味。

「言歸正傳，老闆，你知道寫『黑雨』的見八犬出過哪幾本書嗎？」

「不曉地。」

「那他有沒有辦過簽書會呢？」

「我相信就算有人昏了頭幫那個賠錢貨出書，也不會笨到要浪費錢替他開簽書會。」

「沒有一點關於他的訊息嗎？」

「小明呀！依你現在的身份和地位，與其鑽研在根本毫無進展的領域之中，那樣鑽牛角尖，不如好好地深耕自己的天賦，上帝賜給你的天命千萬別浪費了，你應該找的人不是他。」

「有見地，那老闆，我的天命要我找的應該是誰？」

老闆遞給我他手上正在翻閱的雜誌，我從來沒看過他如此慎重其事的眼神，果然只有這件事才是我應該去做的嗎？找見八犬根本就是不智之舉，還是繞了個遠路的一大錯誤，幸好老闆及時讓我懸崖勒馬，否則我可能一輩子都還不知道自己究竟要的是什麼。

人的一生會遇見五個重要的人，第一個，是母親、第二個，是愛人、第三個，是摯友、第四個，是知己、第五個，是伯樂。老闆就是我的伯樂，他明白我的能力，而且不惜代價地要開發我的潛能，看來我要找的這個人，對我有絕對性的重要幫助，說不定我還得靠他才能找到見八犬，老闆真是高深莫測。

「宮…澤…理…惠…」

「找到她之後，帶回我的書店，剩下的我自己會處理。」

「你娘咧！」

我翻完桌之後，氣得揚長而去，手上抱著宮澤理惠的寫真集。

「等一下！我想起來了，小明，你爸爸待的那家出版社好像有幫他出過一本書，叫做『殺手部落』，不過，也是滯銷書啦，哈！」

「喔，還有呢？」

「寫真集看完了要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