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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對方派出的投手帽子壓得低低的,帽沿的陰影遮住了大半的臉龐,但似乎很清秀,站在投手丘上有君臨天下的架勢,球路以直球居多,偶爾搭配軟弱的伸卡球,但卻接連地讓隊員們一個接一個地被三振,就算勉強擊出的也只能構成滾地球,或見高不見遠的上空高飛球。

隨著比賽的局數漸漸到了尾聲,我們還落後對方一分,教練越來越心急,眼睛觀望著球場的動靜,不停摸東摸西打著暗號,心裡思考著接下來的戰術,如果運用得宜說不定就能反敗為勝。

「比數差這麼多要怎麼打啊?」我試探性地開口。

「打當然要打,看要怎麼打。」

「眼睛一閉,翻桌,拿東西,用力砸下去!」

「現在是叫你打球,不是叫你打人。」

一連輕脆的兩聲,我們在對方投手投的第一顆球便擊出安打,攻佔到了一、二壘,教練的臉色很明顯雀躍不已,看來他已經有所盤算了。

「小明,換你代打。」

「我?下一棒是阿樂耶?!」我以為教練在揶揄我。

「阿樂被那個投手連續克制了三局,對方投手相信已經摸清他的打擊習慣,我要你去混亂一下那個投手的節奏。」

「怎麼混啊?」

「因為你個子小,好球帶相對的小了許多,所以你只要引誘他保送你就好,千萬不要出棒。」這不曉得是褒是貶,我內心的心情相當複雜。

但仍然戴上帽子,拎起球棒,站上打擊圈,看了一下腳印,我把腳往本壘板前的位置稍微挪動了一點,這樣為的是可以在伸卡球還沒掉下來前揮棒,將球棒握得很上面,因為他的變速球很怪異,如果握在尾端,很容易錯失掉他的伸卡球,不過相對的也很有可能敲出弱不禁風的滾地球,但事實上我的打擊姿勢只是為了要引誘投手丟壞球罷了。

教練在休息區裡摸摸鼻子又摸耳朵,最後抓了一下胯下,丟給我暗號,我記得在練習時,碰到這個部份是要全力強攻的意思。

想不到教練表面上要我被保送,事實上對我這樣的人竟然寄予厚望,我唯有努力揮棒,不負諸君期望!

教練眼神仍舊飄在我身上,皺眉,猶疑。

我轉過頭來面對投手,心無旁鶩,這是我和投手的對決,我在心底暗自鼓舞自己的士氣,不要介意比數和壘上的跑者,我要用力揮這一棒,這樣才對得起這麼厲害的投手,我專注地看著投手的眼睛,那眼神,很熟悉。

投手右腳向前墊一步,抬起左腳,球從他手上噴出。

來了!

球速不快,我看得很清楚,球在他脫手的一瞬間我便看到球路的軌跡了,這種球路似曾相識,我將身體往後拉,使出全力,劃破空氣,球棒與球接觸的瞬間,我有種大權在握的快感,這球,我要把釣魚台打回來!

「鏘!」沉悶的一聲。

球似在球棒上黏了一會,噴出,它依著從投手丘過來的軌跡飛了回去,筆直地轟到了投手的臉上,投手轟然倒地,我忘了還在比賽立刻衝上投手丘。

「對不起,你有沒有怎麼樣?!」

「啊…」棒球帽下的居然是女孩子嬌喘的聲音。

我將她扶了起來,脫掉帽子。

「久野文子?」

「被你發現了?」她吐吐舌頭,擠眉弄眼地輕輕搓揉著鼻子。

對方的捕手跑了過來,拿起地上的球碰我一下。

「你做什麼?!」我不悅地轉頭。

「OUT!」

我就這樣被觸殺出局了,在投手丘上。

「裁判!我抗議!他們用女生當投手!你快吹哨啊!」

「我是球證,我不吹!」

「這還有王法嗎?還有公平嗎?」

****

「亂七八糟,你為什麼要揮大棒呢?」教練在休息區裡辱罵不止,我們被一比零完封比賽。

「不是你給我的暗號嗎?你抓了胯下呀!」

「我是胯下癢啊!媽的!」他氣呼呼的用力坐了下來。「還給我跑去投手丘上,你連壘包都分不清呀?」

「他們賴皮呀教練,他們用女生當投手耶?太不人道了吧!」我依然據理力爭。

「人家以前在日本就是鐵道小學女壘部的投手了,幫他們打球,天經地義呀!」

我莫名其妙地又挨了一頓罵,但這至少證明了一件事,我不適合打棒球,其實不只是棒球,許多的運動項目都不適合我,需要搶籃板的籃球,要在網前扣殺的排球,連桌球桌我都嫌太高會阻礙我的視線。就娛樂價值方面來說,用網子撈飛在操場上龍飛鳳舞的蜻蜓,或者在廣場那邊的鳳凰樹下,比賽跳高去碰樹葉,也都不很適合我,最合適我的,應該是躲貓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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