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八犬八見

第二十七章

天台上的戰鬥似是沒有止盡般，兩個小黑點時而在天空，時而在頂樓，相互交錯，擊出碎碎花火，橙的力氣就快耗盡，短短幾刻鐘，卻感到日昇月落，歷經寒暑，春去秋來般的漫長，直到雪女的妖力怠盡，躺在天台的碎磁磚上，奄奄一息，另一方面，橙雖喘息不停，但也明白絕不能坐以待斃，他撐起疲乏的身軀，步履闌珊走到雪女身邊，跨坐在她身上，右手掌穿戴著印有波羅蜜心經的金色手指虎。

「哼哼…沒…沒有用的，小鬼…就算你把我打死了…撒旦一樣會放我…回到人間…只有潘朵拉盒子才能收服我…。」雪女被橙壓在座下，嬌喘不停。

「我知道，所以我決定，先打死妳…再去古正傑家裡，把潘朵拉從妖狐手上奪回來。」橙揮揮手臂，活動筋骨，準備來個最後一擊。

「妖狐？哼…妖狐那個笨蛋早被主人收服了。」

「妳說什麼？！妖狐已經在盒子裡了？妳口中的主人到底是誰？為什麼有這麼大本領？」

雪女眉頭一震，訝異自己不該多嘴，但現在的她就宛如甕中之鱉，沒有反抗的能力，撇過頭，深怕著靈師橙會從她的眼中看出什麼，套出更多消息。

「好吧！現在開始，我問妳一句，妳回答一句，不然我就讓妳好看。」

「哼，小鬼，你能拿我怎麼樣？連撒旦都懼怕我，你能把我送到地獄嗎？」

「沒錯，所以我打算……」橙張開手掌，五爪如踞，手指虎對準著雪女散亂的瀏海。「超渡妳。」

「什麼？！」

雪女想不到橙會來這一招，如果被超渡，等於是被送往天堂，一個惡貫滿盈的殺人魔被送到了一群天神的領地，會有什麼下場，雪女心知肚明，她的表情開始慌張。

橙左手撥開雪女銀白的前髮，壓在她頭上，右手的手指虎落在雪女的額間，她的額頭瞬間焦黑，並發出滋滋燒焦聲，像是剛出爐的牛排，嗶嗶波波地冒著水泡，而橙則閉上眼睛，口中開始唸唸有詞。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啊啊－－不－－不要呀－－－好痛啊！」

金色手指虎的心經使得雪女全身像是有成千上萬的火蟻在咬，而他念出的超渡心經使得雪女的頭痛欲裂，耳膜像是快被一把利劍貫穿一般。

「別緊張，久了就習慣了，要從魔道入正道是需要一點代價的。」

「你…！哇！不要呀－－！」雪女的身體開始衝出陣陣蒸氣，臉色猙獰，好像快蒸發般的痛楚。

「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橙不理會妖怪雪女的嘶吼求饒，繼續施咒在她身上。

「我說！我說！我什麼都說！快住手！」雪女終於挨不住要被超渡的恐懼，向橙投降，但也已經是油盡燈枯。

「很好，我問妳，為什麼要對台中市民下毒手？」

「不…，我只是…只是受命要殺掉一位黑幫的頭目，主人說，他作惡多端，因有此報…而那個傢伙今天出現在這裡，我順便就將他的頭砍掉罷了，至於被冰封住的那些人類，只要我撤除結界，他們就會復原，真的，我說的是真的！」

「那些來支援警察呢？莫非他們也作惡多端？」

「他們企圖要干擾我，我不過是讓他們受點…小教訓……呃…。」雪女的眼神開始翻白，原本就冰冷如霜的臉色，現在更加難堪。

「很好，我再問妳。」橙手臂上傷痕的痛楚又開始發作，他左手趕緊壓住傷口，右手掌仍張如虎爪，對著雪女的額頭。「為什麼要聽命他人行事？」

「我沒有選擇，如果再被收進盒子裡，不知要過多久才能重獲新生，我只是想要擁有自由，說到底，最壞的還是你們這群人類。」

「人類？妳是說你們聽命的是個人類？」

雪女不敢說話，噤若寒蟬，只有微微點頭，她對於她的主人除了畏懼外，還有點欽服的意味。

「是不是只要把百鬼放出，就可以擁有控制你們的力量？」

「不只這樣，持有者…必須將百鬼擊敗並收服，才能控制我們的…意識。」雪女的聲音越來越小聲，有氣無力的她，連根手指頭都動彈不得。

橙打算接下去問出下一道問題，也是整起事件的核心，他們口中的主人究竟是誰？大樓底下忽然傳出一聲慘叫，他立刻察覺這個求救聲是那個叫小一的大學生所發出的。

「須賀，快去底下看看！」

「知道了。」須賀刻不容緩，衝進逃生梯，因為鐵門被雪女吹走了，他也省了開門的功夫。

「哇－－－！」須賀又跑了回來。

「你幹什麼？！我不是叫你去看看嗎？」

「不是呀！外面來了一個更狠的啊！」

話還沒說完，便看見一道黑色的旋風不住地旋轉在空中，落在天台結冰的把手上，現出了真面目。

「你又是什麼東西…？」橙起身，將微捲的金髮往後撥以便可以看得更清楚眼前的敵人。

「請容許在下自我介紹。」對方躍下把手，右手撫在胸口，彎腰行禮，頗為恭敬。

眼前一位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形，粗粗的濃眉大眼，看似英俊，但表情如同人偶一般，臉上肌肉並不因神情變化而有所牽動，沒有透露出喜怒哀樂，只有無窮的野心及欲望充斥在他的眼神之間，三、四十歲的身形，正散發出成熟男子的魅力。

「很有趣的小虎牙。」橙盯著對方嘴唇底下掩飾不住的獠牙。

「謝謝，本爵的全名為佛拉德‧則別斯‧塔古拉，生於1431年羅馬尼亞，死於1476年布加勒斯特，享年四十五歲。」

「吸血鬼德古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