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八犬八見

第二十一章

灰濛濛的霧氣替城市鋪上一層白紗，路旁昏暝的燈光穿不過霧氣，只能隱約提醒駕駛人行進方向，在街上埋頭打掃的清道夫，看起來像斷頭的無名屍一樣，只留下行走的身體，還有不停揮動的雙手，看來今天會是罕見的炙熱天氣。

凌晨四點，橙及須賀走在北安路的藝術街頭，踏在濕濕黏黏的步磚道上，窸窣的踩踏聲有節奏地踢踏著，偶而濺起水窪裡的污水，一旁水溝的老鼠鑽出排水溝，沿著牆壁，磨蹭而過，又遁入下一個排水孔。

「你真的要去台北？」

「嗯，我會盡快把那邊的事解決掉，最近氣候詭異怪離，百鬼似乎已經開始為亂了。」

「據我所知，百鬼原本是由撒旦所製造，但因為牠們的能力太強，使得撒旦感到牠們的威脅性，才將牠們封印在盒子裡，交附給宙斯保管，因此，即使百鬼被你擊倒，也不會如你所願的下地獄，撒旦是不會收留牠們的，要把牠們解決掉唯一的方法，就是將牠們關回潘朵拉的盒子裡。」

「難怪上次明明幹掉那隻老狐狸，牠也下不了地獄，賴皮嘛！」

「吶！這是我最近拿到的好東西，你帶著吧！」須賀打開手掌，手心上放著一把金屬噴槍，大約一枝鋼筆的長度，前端有一道噴管。

「你給我打火機幹嘛？」

「沒禮貌，這是從義大利維蘇威火山得到的真火龍之燄，可以將方圓百哩內的東西燒成一片焦土，龐貝城你知道吧？就是那條龍的作為。我是因為上次那隻妖狐的妖火而得到這個靈感的。」

「太好了，我正打算把學校燒掉。」

「做一點有意義的事吧！比如說…烤雞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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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會合了君君和小一，三人搭上了往台北的客運，君君靠在窗邊，手支著下頷，車窗外的風景像是一幕幕不停播放的影格，在她的瞳孔間一閃而過，而她只是任由這些景色如跑馬燈出現在一晃即過的窗口，她前面坐著小一和橙，小一拿著筆記本，殷勤地向橙做問卷調查，為了討好橙這個小鬼，小一昨晚特地到百貨公司的巧克力專櫃買了瑞士蓮巧克力，一盒快兩百元的價錢，希望可以換到相同價位的資訊，如果可以拿到足以上報，那些政府不願公開的新聞內幕，像X檔案之類的新聞就更完美了。

「你說的那些妖怪，是怎麼生存在這個世間的？」

「這是靈界與魔界的協議，對於流落在人間的妖魔，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提供一個人類供給牠們當食物，像報紙上常刊登的失蹤人口，大部份都不太可能找的到了。」

「那世界上真的有撒旦嗎？」

「撒旦、閻羅王、冥王黑帝斯、絕世大淫魔…，隨便你怎麼叫，反正我想那個老鬼應該都不會反對，這些稱謂都讓他樂不可支的呢！」

「所以也有天堂嚕？在哪裡？在雲的上面？在月球背面？」

「嗯，這個嘛！應該說，天堂和地獄就在我們的生活的另一面，一面牆的背後，或一面鏡子的另一邊，我們的人間界夾在兩個異世界的中間，人們做的任何事都是去地獄或天堂的途徑，端看自己怎麼做抉擇，比如說，一名老人有著百萬存款，你殺了他就可以得到那筆錢，但同時也將自己送往地獄，所以，天堂和地獄就在我們周遭，千萬別迷失掉自己就是真的。」

橙瀏覽手上的社會版新聞，啃著輕脆的巧克力，喀滋喀滋的滿足樣，讓小一覺得好笑，一個可以維繫世界人類和平的超人，居然愛吃巧克力？自己也太愚昧了，就因為君君相信他是驅魔師，自己也跟著一頭栽進去，這不是盲從是什麼？但基於專業精神，小一還是將剛剛的訪問用筆抄了下來。

橙像小孩一樣，轉頭回去，用食指戳了兩下發呆中君君的大腿，並把手上的報紙遞給她，順手指著用標楷題標明的斗大標題。

「富－船－商－事－行－銷－經－理－變－成－木－乃－伊－？」君君一字一句的跟著詭麗輻輳的標題震慄地說著。

「看來妳的推理錯了，四月一號還沒到，就有鬼怪作祟，我說過了，這些東西不可能會有什麼計畫性的殺人。」

「不！絕對有！」君君仍然振振有辭，一臉的自信讓橙覺得多說無益。

行進中的公車戛然停住，將兩人對視的視線霎時拉近，回神之時，鼻間已經感覺到另一個人緊湊的氣息，以及不經意繾綣在一起的雙唇。

「哇－－－！你…你這個死正太居然占我便宜。」

君君還來不及臉紅，就發現車窗外不對勁的氛邪，而橙也順著她的眼神，轉頭諦視著窗外不可思議的景象，小一只忙著做筆記，根本連頭都懶得抬高，只感到窗外傳來的一陣寒意，隨手便將窗戶關上。

「小…小一，攝…攝影機。」君君緩緩起身，猛拍小一的頭頂。

車上的乘客開始議論紛紛，被吵雜的氛圍感染，小一終於捨得放下筆記本，抽暇起來觀賞一下窗外的景象。

「搞－搞什麼鬼－？」

映如眼簾的是一座冰天雪地的都市，台中市，漫天飛雪猶然在上空紛飛，像一首接著一首的交響樂，迴蕩在天空，城市的天頂形成一道黑暗的漩渦，雲層全被捲在裡頭，偶爾悶雷作響，有時又嘩然震耳欲聾，高速公路上是車水馬龍，已經動彈不得的車陣，鳴笛聲交互起伏，撼天震地，交流道下則是安安靜靜，杳無人跡的冰天雪窖。

環視這樣一座冰封的城市，小一和君君不約而同看著橙，期待著他幫他們做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或許他們現在需要的並非是合理的解釋，而是逃命的路線。

橙只是艱難緩緩地吐出兩個字：「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