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八犬八見

第二十章

空氣中飄散著濃厚異國氣息的酒吧，外面是別出心裁的斑駁外牆，充滿著藝術風，那是街頭藝術家為北安路上這間pub精心設計。

橙拾階而上，踩了六個樓梯，推開旋轉門，慢調的爵士樂便一股勁地鑽進耳膜裡，很快的便讓人感到氣氛糜爛，似乎全身的感官瞬間暫停了一般，只剩下昏昏欲睡的意識。

一位穿著挖背洋裝的女人，支著頭慵懶地看著對面的男人，露出三分之二酥胸的吸引力勾引著故做正經的男人，談笑間，有時輕拍他的大腿，有時輕聲細語用嘴唇掠過男人的臉龐，耳鬢廝磨，鮮豔的珠唇吐著香氣，誘惑男人搖擺不定的意志，男人被搞得魂不附體，卻被意外的拍肩動作給嚇得魂飛魄散。

「臭和尚，你居然在這裡把妹？！」橙從背後冒出箍住須賀的脖子。

「今…今天放假嘛！」

「當和尚還有在放假的？」

「因為落合主教出國啦！我自動放春假，聽說是羅馬教廷的教宗找主教前往梵蒂岡的，全球四十二個主教都受邀參加了。」

「哦...？」主教離開組織這種事，從橙加入聖教之後從沒發生過，看來此次的確非比尋常。「是因為潘朵拉的盒子嗎？」

「好像是別方面的事！」須賀看看眼前正搔首弄姿的女人，抬頭面有難色的看著橙。

「不好意思，借一步說話。」橙架起須賀將他強押到洗手間。

洗手間窗明几淨，日光燈投射在每一處角落，洗手台上擱著散發著蘭花香的香精，牆上佈滿充滿綠意的小盆栽，有如走入皇宮一般的待遇，一道洗手間的門徹底阻擋了外頭想侵入的音樂，讓人恍如隔世，頭腦也清醒的多。

橙啜了一口水漱漱口，須賀則站在一旁發呆。

「那個盒子，是假的吧？」橙抽了一張紙巾擦拭溼答答的臉頰。

「什麼盒子？」

「還有什麼盒子！難道會是乖乖桶啊？」

「喔！潘朵拉的盒子呀！咦？你已經知道了？」

「我猜的。」天才這一行不是幹假的，每每從一些小細節，橙就可以看出事情的端倪。「在古正傑的日記裡，我看到的是一個相當懼怕潘朵拉的高中生，那既然是這麼可怕的東西，就不應該放在抽屜裡。」

「有道理。」

「是我就會找個地方把它埋起來，不然也會趕緊扔掉，可是，看他的日記好像也完全沒有想處理掉它的動作，盒子被打開的時候，百妖齊放卻留下了一隻妖狐，古正傑在接觸到這樣的恐怖的情景居然還能冷靜的寫日記，實在不合邏輯。」

「所以說，他根本不是在求救於日記，而是在日記裡記錄妖狐的動態。」

「嗯，最後，妖狐居然還可以換化成他的模樣，在人間界為所欲為，那真正的古正傑卻憑空消失了，這不很奇怪？」

「那照你的推理，意思是怎樣？」

「嗯…」橙摸摸口袋，已經沒有巧克力了，顯得有點失望。「我想，古正傑還活在某個地方。」

「被妖狐要脅住了嗎？」

「或許，是他要脅住妖狐。」

「啊？好難懂！對了，我照著你的吩咐，去組織裡找到一些有關於潘朵拉盒子的文獻資料，你應該會感興趣。」

「拿來看看。」

須賀從土黃色的Kip Ling背包抽出四支羊皮卷軸，以參差著麝香的皮革包裹，每支卷軸還綁著禁錮封條，打上死結。

「這些是我在聖教的地窖裡偷出來的。」

「你是說被落合那個老傢伙設下結界，不准任何人進出的檔案室嗎？」

「是呀！破結界這種招式還難不倒我。我閱書無數，檔案室裡的資料怎麼可能輕易放過。」

橙拿起兩串糾結的鑰匙，抽出一支單面較利的鑰匙，劃斷其中一張封印，倏地攤開卷軸，羊皮內頁佈滿著用羽毛筆寫成的梵文及圖片。

「我看不懂。」橙將卷軸拋到須賀面前，須賀手忙腳亂接住，倉皇抱進懷中。

「你幹嘛啦！要是弄髒了這些古書，你賠得起嗎？」須賀左手握住軸心，右手拉開頁面。「其實，潘朵拉的盒子在這個世界上，早已行之有年，傳說，如果收服了百鬼，便可以得到牠們的力量，使百鬼為收服者效命，而在歷史上，百鬼有五次降臨人世的紀錄。」

「繼續說…。」

「第一次是西元前350年左右，被亞歷山大所拾掇，在得知潘朵拉的力量之後，他率領百鬼開啟歷史上長達十年的亞歷山大東征，用十隻惡鬼便打敗了波斯帝國，把當時西方世界都納入了版圖，然後又派其中五十隻妖怪一路入侵到印度，他成為史上第一個橫跨歐、亞、非三塊大陸的霸主。」

「亞歷山大大帝？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你別打岔，還想不想聽呀你！第二次百鬼的現身是在西元前58年到49年，這是在朱利亞斯、凱撒大帝所寫的＜高盧戰記＞裡提過的，當時充滿野心的凱撒操控百鬼在高盧打了一場大勝仗，後來為了獎勵百鬼，居然背叛人類，一口氣屠殺了一百萬人讓百鬼享用，在西元前49年，繼續帶領百鬼遠征西班牙、希臘、還有北非一帶，夠屌吧？！」

「第三次呢？」

「第三次百鬼被釋放的時間是在西元313年，一位農夫在沒有警告之下將盒子打開，百鬼在羅馬帝國開始作亂，農夫沒有能力收服百鬼，於是當時動亂不堪，妖孽作祟，就連君士坦丁大帝也阻擋不了，於是他宣佈基督教為合法宗教，自己也受洗成為基督徒，希望藉我們聖教的力量將百鬼毀滅，雖然消滅了百鬼，但我們聖教組織也從此之後脫離了教廷的約束，自成一個獨立的組織。」

「嗯…」橙聽得興起，這些故事就連神父在替他們上課時都沒提過。

「第四次的潘朵拉事件，就是十字軍東征了，第一次經過兩年苦戰，確實收復了聖城，但在西元1147年，回教徒蘇丹薩拉丁意外得到潘朵拉，於是，在希丁之戰順利擊潰了十字軍，重新占領耶路撒冷。瞧，他腰際間繫的盒子就是潘朵拉。」

「最後一次又是什麼時候？」

「第二次世界大戰！」

「難道是那個人？」

「對，恐怖英雄希特勒，在西元1939年9月1日，希特勒派出八十隻惡鬼瞬間便滅亡了波蘭，在1940年4月時，將百鬼分成五隊，分別進攻丹麥、挪威，然後是中國、荷蘭、盧森堡和比利時，直到最後的法國。」

「須賀…，事情很不妙呀！」

「看來你也看出來了，只要百鬼釋放的時期，世界上就會發生慘烈的戰爭，妖怪與人類的廝殺，玉蚌相爭、魚翁得利，真正達到目的，坐山觀虎鬥的就是宙斯這老鬼。」

「怪不得落合那個老傢伙會說，這是宙斯祂滅亡人類的第二個計畫。」

「嗯，天衣無縫，利用人類的貪婪和野心，自相殘殺，一口氣就泯除了祂眼中骯髒的人類。」

「這樣下去，百鬼可能會引發第三次的世界大戰…」

「不…不會吧？」

橙及須賀面面相覷，看著手上的羊皮卷軸，心中的忐忑不安如一個大秤砣緊壓在橙的胸口，他緊緊的，秉住了呼吸，空蕩寂靜的洗手間只容納得下畏懼的氛圍，如幽閉恐懼的無助早已油然而生在兩個人的心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