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八犬八見

第十二章

「你的意思是…現在病院裡頭的那個古正傑…」須賀也猜到一二了，心裡頭不禁顫慄。

「嗯！」

「他…可以左右開弓？！」

「跟那個沒有關係啦！」

橙心底明白醫院裡頭的古正傑絕對不是正牌的古正傑，但他確實將妖狐打入地獄了！

是牠自己逃回來？還是閻羅王將牠釋放回來了？

那真正的古正傑靈魂又跑去哪裡了？

死了嗎？

照理說，附身靈離開之後，應該會還予原本軀竅主人的靈魂，但是，古正傑真正的靈魂卻沒有回來，可見這個軀體並非是真正的古正傑，妖狐自始至終都不是附身在古正傑身上，而是變成他的模樣罷了。

「須賀，還記得妖物誌裡提到的妖狐之章嗎？」

橙抬頭看著五樓病房的窗口，窗口前也站著一個人，一對眼睛直直向下，以天神看著凡人般的傲慢姿態盯著橙，與他交換著眼神，此人正是以古正傑形式存在於世的妖狐。

「記得啊！」

「妖狐，可輕易洞悉人心，下一句是什麼？」

「可換化各式模樣，欺隱之術乃百鬼之上…」背誦是須賀法師最拿手的，不論是驅魔教科書還是諸神歷史。

「我想…我們著了妖狐的道了…真是隻狡滑的老狐狸。」

實在是太奇怪了！一切都令人難以理解，現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妖狐目前扮成古正傑的模樣，繼續在欺隱世人，而正牌的古正傑卻憑空消失了。

但，既然妖狐回來了，為何不趁自己元氣大傷之際，使出妖火將自己焚燒成一片焦土？還有，那個所謂的『誘餌』又是怎麼一回事？這次的戰鬥看起來就像是一道模擬測驗，測驗自己實力的一場比賽。

打了一場硬仗，加上身心疲憊不堪，橙現在只想好好找個地方休息，整頓思緒之後再思考之後的戰略，目前敵暗我明，只能做出『敵不動、我不動』的策略，隨隨便便出擊很有可能會鍛羽而歸，甚至適得其反。

「須賀，我要你去幫我辦妥兩件事。首先將潘朵拉拿給主教鑑定，接著去幫我翻一下古卷，查查潘朵拉的歷史，比如它是否曾在哪個文獻上有記載過，裡頭的妖怪有沒有出現在世間的先例。」

「完全沒問題呀！那你呢？」

「回家睡覺。」

「幹！」

「你又罵髒話了，想升上主教，我看只好等下輩子了。」

＊＊＊＊

「主人，這樣放他走好嗎？」

加護病房的門被逼近的腳步聲彈開，古正傑站在窗口前，頭也沒回的就知道來者何人，妖狐果然是一隻厲害的角色。

「沒關係，我只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本事？」此人穿著台南一中卡奇色的標準制服，熨線明顯，筆挺的制服，光亮無塵的皮鞋，在在顯示出此人做事分明，任何小細節都不放過。「這個傢伙說不定真的可以讓百鬼臣服，很好。」

「但是他早晚會知道那個盒子是假的。」

「無所謂，那不過是緩兵之計。」

妖狐綠色的眼珠不敢正視那位學生手上的寶盒，一個雕琢華麗的寶物，眼神中透露出懼怕及不安，露出原形的獠牙在不停地顫抖，對方緩緩走到牠的身邊時，妖狐有如負上一個大沙包，單膝瞬間著地。

「我已經照你的話做了，你答應了會給我自由，主人。」

「你不是妖狐嗎？怎麼，連我的心意都看不出來？」

的確，妖狐不敢承認，但牠實在看不出主人的心思，一般人在思考某件事時，會在心裡直接呈現本身的想法，但這個人詭計多端，城府之深，思考邏輯也有別於常人，每道問題的核心都必須拐過好幾個彎，思考的軌跡沒有定律，也許，這就是他可以控制妖狐為他做事的本錢。

「我不想再當任何人類的傀儡，給我自由吧！我答應會離開這個世界遠遠的。」

「嘖，嘖。妖狐啊－！我來給你講一個故事，從前在漢朝，有一個兵馬大元帥，叫做韓信，替漢高祖劉邦打天下，統萬兵，天下抵定之日，劉邦立刻將韓信處決，這時韓信說了一句話，『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明白了嗎？」

「你是說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所以…。」

「不不，別誤會，我怎麼會是那種忘恩負義的傢伙。」妖狐的主人連忙搖手澄清。「你還有一個唯一的價值呀－！」

倏地藍光一閃，連眼睛都還來不及眨一下，妖狐便如蒸乾的水蒸氣，消失殆盡在病房之中，妖狐口中的主人咧著嘴笑著，連十八層地獄都容不下的妖怪，在彈指間，便被他給收服了。

他走到窗戶前，伸伸懶腰，俯視眼前的城市，台南市像沉睡了一般，靜靜的躺臥在那，但在各個不為人知的角落，已經潛伏了各式各樣的妖怪，在辦公室裡、在學校之中、在大賣場裡，在某條下水道裡，在天橋的上面…。再過不久，他就可以徹底地改造這些骯髒的都市，有了手上這個靈師，收拾掉其他百鬼只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他摩娑著手上的寶盒，裡頭已經有一支棋子了。別著急呀，遊戲才剛要開始，他開始發抖，那是他的興奮，刺激，還有可怕的欲望驅使著。
一個連妖怪都懼怕的人類，台南一中的資優生，古正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