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八犬八見

第五十九章

「讓我去一下你學校嘛！」零拉著我的衣角甩動著。
「妳去幹嘛啊？我們學校是龍潭虎穴，豈能讓妳來去自如？」
「你不帶我去，我現在就把你忘掉、忘掉、忘掉…啊！誰是黃晏朗啊？誰是黃晏朗啊？」
「行了行了，我帶妳去總行了吧。」

這是充滿和煦陽光的下午，沒有酷寒的氣候，學生在教學大樓裡來來往往，穿梭在走廊上，各自忙著課業或社團的事，我先帶她去拜見幽暗深處的廟會同好會，師公樂正在裡面研究天干地支及龜殼卜卦術，傳說是用火烤龜殼，可以從出現的裂縫處來作占卜術。

「師公樂，你在烤烏龜呀？！」一隻活生生的烏龜正在痛苦地撥動四隻腳，無助地掙扎。
「我在卜卦，別吵！」他拿著打火機繼續烤著。
「你這樣烤法不如買一隻熟的回來！」
「我也覺得事有蹊蹺。」他放下了打火機，沉思過後說：「應該烤龜殼花才對！」
「你是白癡嗎？」

「哈哈哈－你朋友好有趣呀！」零笑得花枝招展。

接著我又帶著她去逛了一下工管系辦，總召正在和堯籌畫社團成果展的活動，巨大的海報攤在四張合併的桌子上，總召飄了我一眼，又埋首在海報上，然後又轉頭再看我一眼。

「我越看你越有一種熟悉感…對了！烏魚子，我的烏魚子呢？」他趴在地上四處嗅味。
「什麼是烏魚子？」
「他養那隻烏龜的名字。」堯翹起二郎腿。
「哦！烏龜啊！等等，什麼叫看到我有烏魚子的感覺？！」
「意思就是看到你的頭，就想到烏魚子的頭，哈哈哈！」堯的眼睛瞇成兩個對向箭頭，笑得在海報上打滾。
「你們有看過嗎？差不多就這麼大的小烏龜。」總召比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形式。

我看見了，一隻烏龜，被綁在椅子上，汩汩鮮血在牠額頭及眼角冒出，嘴角也流出下一縷鮮紅，破爛的龜殼是被火烤過的傷痕，眼神帶著哀怨的絲絲憂傷，語氣堅定地說：「我不會說的…你…你太不瞭解我了！我是個…烏龜，也是…男子漢！」
另一道詭譎的聲音則在一旁回應：「我相信你知道同好會的規矩的，這支是人類烤肉專用的噴槍，俗稱『火雞』，點解逼我殺人？！」
小烏龜仍鼓著最後一絲氣力：「就算…把我吊起來打，挑斷我的手腳筋，再把我的指甲拔出來，用鹽巴醃我的傷口，再用鹽酸洗我的臉，我也不會說的！」

零想了一下：「那個…剛剛在那間地下室好像有看到一隻烏龜。」
「地下室…糟了慘！」總召似乎覺悟了，推開門就往廟會同好會的社辦跑去。

向堯拜別後，我帶著零到天台去看學校外面的景色，走進電梯之中，慌張跑進了兩個人，我趕緊又按了開門，當意識到這兩人的身份後，情急之下立刻按了關門，結果已經來不及了，奈美，葳葳。

電梯緩緩向上，萬念俱灰的我，眼角的餘光瞥見奈美正用嚴峻的目光”揪”著我，葳葳偷偷地瞄向零，零的眼光則是先射向我這邊，然後又轉向另外兩個人身上。

「咳咳！這位是零，她是奈美，他是葳葳。」我幫雙方的戰火掀起開端。
「妳就是零喔？！」奈美的語氣如同一台撞車衝向城門。
「你們好，我好像看過你們出去玩的照片，果然本人比照片還漂亮呢！」
「喔呵呵呵~~~這是當然的啦！」奈美遏抑不住浮誇的爽快。
嗯？局勢好像穩定多了。
「零姐姐妳好，妳果然是大方又漂亮的女孩子，也難怪朗哥哥會這麼喜歡妳。」葳葳微笑以對。
零也回應一個甜美的笑容。

頂樓的天台，我們趴在半身高的水泥牆上，看著遠方的稻田，陽光帶來涼爽的風，輕輕吹拂著零的頭髮，髮上的氣味很快地飄逸在天台上，冬天的風，好香。

「秋季收割前，前面那一片稻田在太陽映照下，會閃閃發亮像是潮起潮落的金色大海哦！」
「真的？跟黃金海岸一樣？」
「嗯，跟黃金海岸一樣！妳有去過嗎？」
她搖搖頭：「沒有呢！我是有聽說過傳說，有一艘海盜船沉在海底，然後遍地都是寶藏的黃金海。」
我緊緊抓著她的手：「牽著我的手，有一天我帶妳去看。」
「晏朗。」她抽開了我的手，望向遠方，「如果、如果有一天，我沒有再找你，也不再打電話給你了，你就把我忘了好嗎？」
「妳是說妳可能遺忘了我，或者手術失敗之類的嗎？」
「嗯…遺忘有關於你一切的我，又或者是已經…，不管怎麼樣的我，對你來說，都是一種傷害，我不要害你受傷，我希望你永遠快快樂樂！」

我沒有說什麼，只有緊緊地抱著零，寶藏，不一定都是金銀財寶，對我來說，是妳永恆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