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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不想失去的東西就用自己的雙手好好保護

 

洛可可哼著歌,心情愉悅地返回公寓,她發現房子裡又重新裝潢了一遍,這次是北歐風格的設計感,柚木傢俱像積木一樣在牆邊連成相互扶持的櫃子,地上都已經鑲好了讓人感到溫暖的木質地板,牆壁零落地貼著文化石的灰色壁磚,一支木頭橫樑橫過天花板,掛著油燈式的吊燈,甚至有一面燃燒中的壁爐還在劈哩啪啦燒著木柴,狩羽坐在搖椅上,一手擎著房屋設計的書籍,另一手在空中比劃著,修改房子裡的部份格局及一些細節,一些盆栽及傢俱隨著她的手勢聽話的落到各個位置。

 

「狩羽姐姐,妳的感冒好了嗎?」

 

「好多了,妳來看看需不需要鋪一張熊還是老虎的地毯在中間,再不然,把不二做成地毯也是可以的。」

 

「我想這樣就很足夠了,大家應該都會住得很開心。」洛可可眼睛瞇成一條線,喜悅之情掛在臉上,完全藏不住。

 

「學校裡有什麼好事嗎?」

 

「沒事呀!」

 

阿海此時從廚房走出來,搬著一箱不知名的巧克力奶茶:「妳要不要喝,下午隔壁拿來送我們的。」

 

「哼,我才不喝那種低級飲料,我都喝這種名牌貨。」洛可可得意地從口袋拿出下午喝過的鋁箔包。

 

「我不知道巧克力奶茶還有品牌迷思的。」

 

「阿海哥哥,下午你們不是說要去搶夜老大的地盤嗎?後來怎麼樣了?」洛可可卸下厚重的紅色書包,摔進軟綿綿的水藍色沙發裡。

 

「我覺得光是搶一間小賭場實在太浪費時間了,我們應該同時進攻每一家賭場。」阿海急著先找台階下。

 

「那不然我讓最近很紅的一千六百隻熊貓去塞爆他們家每個賭場的廁所,讓他們都沒辦法拉屎,夜老大一定會嚇得跑出來找我們。」可以讓熊貓做一些比排隊上廁所更有意義的事嗎?

 

「唉,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妳那種技倆嚇嚇學校的同學還行,他們可是黑社會,誰會怕妳那一套,照我說,直接打電話檢舉他們每一家賭場好了。」不二從廁所鑽出來,對空甩著剛沖完水的手。

 

「能夠做到這麼大的賭場,想必早就和政府掛勾好了,檢舉也是沒用的。」

 

「既然如此,那就效法那個什麼茉莉花革命,以阿海為名義,掀開一起後庭花革命,推翻政府好了。」會來共襄盛舉都只是對阿海屁眼有興趣的人吧。

 

「妳瘋了嗎?原來只要成立幫派,現在是打算成立臨時政府了嗎妳!」阿海覺得屁股一陣涼意。

 

就在眾人爭論不休之際,排骨飯臉色憔悴,滿臉倦容地推門進來,拉不拉多亦是一副從海上飄流回來的悽慘模樣。

 

「你們去哪裡了,少年PI的奇幻飄流嗎?」

 

「還說呢!接那什麼單子,害我被警察抓去關了好久,他們以為我是什麼夜老大派去的殺手,硬是把我扣留了好幾天,後來因為找不到證據才把我放出來。」

 

阿海拿著柳枝作勢替他洗塵,還放了個火爐讓他跨過去,端了一碗豬腳麵線放在他面前讓他盡情享用。

 

「吃過豬腳麵線洗去你一身的污穢,雖然你內心的污穢早已經根深蒂固,洗不掉了。」

 

「說起來都是這張照片害的。」排骨飯氣得將口袋裡照片撕成了好幾張,扔在桌上,大辣辣地吃著香噴噴的豬腳麵線。

 

「對了,我記得上一張單子是有人在網站上委託要殺一個記者嘛!」阿海一屁股坐在電腦椅上,往背後滑了過去直接來到電腦前,搜尋先前的紀錄。

 

「聽說那個記者在這之前到處放話說他有拍到什麼夜老大的照片,就是這樣那間酒吧老早就被警察佈署好了,我簡直是自投羅網。」

 

「夜老大的…照片…」眾人面面相覷,紛紛湊了過去,連忙開始拼湊那些被撕爛的照片。

 

費了一番功夫,照片終於還原,那是一位長相凶惡的男人抱著一位小男孩,開心地笑著。

 

「想不到…傳說中的夜老大竟然是個小不點。」不二咋舌。

 

「妳腦子進水嗎?夜老大明明就是這個凶神惡煞的男人,這抱在手中的小孩大概就是夜老大哥哥的兒子之類的。」安湊近看。

 

「依我看,應該是夜老大隔壁家的小孩吧。」狩羽忍不住好奇心,也擠進了桌子邊。

 

「你們可以不要把事情這麼複雜化嗎?這個擺明就是夜老大的兒子呀!」阿海差點沒把桌子給翻了過去。

 

洛可可瞥了一眼照片後,噤若寒蟬,她不可置信地直直盯著照片瞧。

 

「洛可可妳幹嘛?」

 

「阿海哥哥,這男生…就是我們班那個男同學。」

 

「妳昨天點歌給他那個嗎?」

 

洛可可已經顯得心不在焉,像個節拍器一樣反覆點著頭。

 

「怎麼這麼衰呀,不過,既然單子已經接了,也不能說不幹啊,排骨飯,用你的鷹眼幫忙找一下這個男生的位置。」阿海用食指輕敲桌面,提醒用餐中的排骨飯該上工了。

 

排骨飯不情願地擱下筷子,閉目養神,大伙圍在他身邊屏息以待。

 

沒多久,排骨飯便發出了打呼的聲音。

 

「我看你乾脆就這樣圓寂好了!」阿海一個手刀將排骨飯轟醒。

 

「不好意思,我被關起來的時間都被訊問,根本沒辦法好好睡上一覺,讓我再集中精神一次。」

 

這次排骨飯總算一股作氣將鷹眼的能力開啟,像一隻翱翔在城市每個邊緣的老鷹,俯瞰都市下每個角落、每位路人、每棟房子…

 

「找到了!啊呦,誰打我?」排骨飯又挨了一記拳頭,他的能力瞬間中斷,這次祭出拳頭的是洛可可。

 

「狩羽姐姐。」洛可可突然跪倒在狩羽面前,擋住她的去路。「拜託妳,這個人不要殺好不好,我答應會幫妳多殺十個人,不,一百個人,請妳放過這個男生好不好?」

 

狩羽無奈地看著洛可可,但不消半刻,她的理性驅使她必須公私分明,雖然少殺一個人對她而言並沒有損失,只不過晚點領到畢業證書罷了,但她也想不到有什麼理由不去殺這個人,於是她無情地張開妖閉空間將洛可可攆到一旁。

 

「洛可可,妳可以離開沒關係,但人我是絕對要殺的,排骨飯你再找一次。」

 

「妳真當我是神仙呀,我只可以偶爾看一次。」排骨飯重新扒起那碗豬腳麵線。

 

「沒關係,你就給我剛才你找到大概的位置就行了,我到了那邊自然可以尋著氣味找到對方。」

 

洛可可無助地眼睜睜看著狩羽收拾行裝,阿海嘆了口氣,陪著狩羽一起收拾,洛可可止不住淚流滿面,他看著一位原本稚氣未脫的少女頓時化為痛哭流涕的悲慘模樣,不由得跟著她也悲從中來,當那淚珠落地時,彷彿還迸出了滿室的回音,不二也裝做毫不在意地開始在十字弓上裝箭,她負責擔任後援的工作,房子裡的氣氛十分弔詭,那看似牢不可破的伙伴之情竟因彼此的私心而出現了裂痕,開始瓦解。

 

狩羽再次低頭確認那男孩的長相,心中一凜,發現這個男孩異常的面熟,那似曾相識的感覺卻因為感冒初癒一時無法集中注意力去思考,記憶就像是在飄緲的霧裡模模糊糊的畫面,勾也勾不著。

 

客廳的直立式古鐘規律性地搖擺著,嘎吱嘎吱的發出著固定頻律的聲響,成為了空氣裡唯一聲音,狩羽等人已經出門了,排骨飯累倒在餐桌上,安閉目養神地躺在新的沙發椅上,洛可可收拾著淚水,卻因恐懼仍舊動彈不得。

 

「妳哭什麼?」安眼皮未開,低聲沉穩地說著。

 

「我不想要他死掉。」

 

「這很難嗎?妳可以去阻止呀!」

 

「怎麼可能!我根本打不過狩羽姐姐。」

 

安忽地起了身,表情凝重地看向癱在地上的洛可可,她像隻受驚弓著身的小貓直懍懍地看向安。

 

「想要保護的東西,就用自己的雙手去保護,什麼都不做只會自怨自艾的人,沒資格怨天尤人。」

 

「安…」洛可可用手背拭去淚水,安的一席話給了她無比的勇氣,使她首次有了與狩羽對決的信心。「謝謝你,安。」

 

「不客氣,回來的時候順便幫我去星巴克帶杯咖啡,我要無糖的那種。」結果是你自己懶得出門,找人幫你跑腿嗎?

 

****

 

狩羽等人經過了最熱鬧的百貨商圈,他們混在人群中,就像是一般的人類,踽踽而行在斑馬線上,與人們摩肩接踵、並肩而行,高樓大廈像是一道道鋼筋水泥砌出來的峽谷,人群和車輛在谷底悠悠而行,川流不息的景象。跟著排骨飯畫的亂七八糟的地圖,狩羽只能猜測火柴造型的圖指的是哪棟大樓,像蛇一樣扭曲的圖又是哪條路徑,九彎十八拐後他們已經遠離了鬧區,漸漸地他們發現周遭竟顯得無聲無息,如同血色的日落依舊懸在遠方,時間似無窮無盡地揮霍也不會耗盡,阿海望望四周,彷彿世界末日過後,人跡罕見的景色,人類下意識的迴避了這條危機四伏的道路,他們的內心因為某種元素而不願地經過這條道路,寧願繞著遠路前往下一個目標,似乎這條道路會給他們帶來心靈上的不安,彷彿有人會暗中出來行搶或有什麼意外會突然發生在這裡一樣,等到阿海等人意識到有什麼東西在作祟時,為時已晚,他們已經陷入了洛可可的妖閉空間裡。

 

他們被困在一個像繭一樣的結界裡,那堅韌的鋼線如同絲綢的紋理,錯縱複雜地織出了一顆無堅不摧的繭將他們包圍在其中,洛可可站在高處,眼神堅定地舞動著十根手指,像是操偶師一樣地靈活,忽地,從轉角處出現了數十隻動作蹣跚的人偶,意圖不軌地漸漸逼近了狩羽等人。

 

「啊呦,有進步喔,連我都沒有察覺就走進妳的陷阱裡了耶。」不二挖著鼻,有些興奮地說著。

 

「狩羽姐姐,對不起,請原諒我!」

 

洛可可狠下心腸,眼睛一閉,張開雙掌,數十隻人偶的眼睛如同點上了火紅色的復仇之光,向著狩羽群起撲之。狩羽立刻催起妖氣打算還擊,但感冒使得她的身軀不聽使喚,紫色的妖氣才剛凝成馬上又像洩了氣一樣驟地消失,人偶軍團此時卻如同餓虎撲羊已經迫在眉梢,阿海只好奮不顧身跳到了狩羽的面前,替她挨下了所有人偶的攻擊,他感覺身體像是被無數的隕石給砸中,五臟六腑都要翻了出來,眼前一片頭昏眼花,卻無暇思考,他只能咬緊牙根,死命地將身體張成了大字型,好擋住人偶突如其來的所有攻勢。

 

「阿海哥哥…你為什麼要這樣?」洛可可趕緊收回人偶攻擊的命令,眼淚撲漱漱地流下。

 

「洛可可,我跟妳一樣,我也有我想要親手保護的人啊。」

 

「原來如此,我還懷疑你其實很喜歡被揍的感覺。」誰喜歡被揍啊?

 

阿海倒臥在地,臉色難看地瞄著正在一旁吃波蘿麵包的不二:「喂,別站在那裡看,行嗎?」

 

「對吼,我都忘了可以坐著看。」不二席地而坐,氣定神閒地繼續嚙啃麵包。

 

「不要瞧不起人啦!」洛可可怒火中燒,再次對人偶下達攻擊手勢。

 

人偶眼睛又如畫龍點睛般,再次亮起,它們亦步亦趨地逼向狩羽等人,如同一支已經上膛的步槍,等著洛可可扣板機的剎那,便要將眼前的事物掃射殆盡,不二叼著麵包,悠哉地開始裝上箭匣,頃刻間,空氣中響起彈指的清脆聲音,彷彿戰場中響起的戰鼓聲,人偶們的精神為之一振,攻勢再次襲捲而來。

 

跑在最前方,一隻身材渾厚的人偶張牙舞爪地衝向了不二,在距離約三步的地面,它高高躍起,舉起如同流星鎚一般的拳頭,準備揮向她的臉,將她的臉轟個粉碎。

 

「咻!」一發弓箭穿過了眼前人偶的頭,反倒將它的頭射成了碎片。

 

緊接在這支箭後,接二連三的冷箭更是毫不留情地不停送上去,不二一手拿著麵包,一手拿著十字弓,游刃有餘地將那些人偶轟得肢離破碎,洛可可眼見情勢不對,從包包裡又丟出了更多收藏已久的娃娃,落地之時已幻化成一隻隻帶著憤怒的人偶,她將心思一分為二,再分為四,一直分成了三十個不同的思考模式,接接用每一個思考模式操控一隻人偶,做出不一樣的反擊。

 

「哈哈,事情真是越來越有趣了。」不二咧嘴一笑,丟掉波蘿麵包,拿出另一把十字弓,迎上前會戰。

 

人偶們的動作開始變得簡潔有力,對著不二拳腳相向,毫不拖泥帶水,甚至可以閃身避開不二射出的弓矢,然而不二並沒有因此退縮,反倒是越打越起勁,她時而近身踢翻人偶,忽地又拉開了距離,雙手猛扣板機,將人偶轟個七零八落,像隻鬼魅般在人偶群裡游走,一隻接著一隻的宰殺,身後那紫色的辮子如同一隻調皮的蛇,隨著不二的舉手投足晃動搖擺,為了增加她無謂的惡趣,她總是故意不對人偶的要害下手,旁敲側擊,如同打發時間一樣地將洛可可玩弄在股掌間,不消一刻鐘最後一隻人偶也倒地了,不二喪心病狂似地將整條街道射滿了弓矢,她得意忘形地又舉起手中的弓,打算把高高在上的洛可可也一併射下來。

 

「夠了!」狩羽的聲音像是對著惡犬喊出的制止聲,讓不二清醒過來。

 

洛可可難掩失望的情緒,蹲著哭了起來,打從一開始她就沒有打算殺了狩羽她們,只希望能藉著自己微乎其微的力量為心愛的男孩多爭取一點時間。

 

「妳為什麼要保護他,他的生死跟妳又有什麼關係呢?」狩羽對人類情感的理解力總是落後其他的妖怪。

 

「狩羽姐姐,難道妳從來沒有想要保護一個人的心情過嗎?」

 

狩羽轉頭看了看不二,再看看阿海:「他們不需要我保護。」

 

「假如有一天,我們需要妳拯救,妳也會奮不顧身的救我們啊。」

 

「我?會嗎?」

 

自從上次與寄生蠱的決鬥之後,狩羽已經能夠理解害怕的感受,害怕不是擔心自己將死,而是怕失去了原本理所當然該擁有的東西,但她依舊無法理解為何要為了別人而去挺身而出,犧牲自己保護別人能換來什麼,死的話不就什麼也沒有了,那即使保護別人又有什麼用呢,自己也不再擁有那個人了不是嗎?

 

「狩羽,放過他吧,為了保護心愛的事物而全力以赴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有一天,妳也會明白的。」阿海向著滿臉疑惑的狩羽勸諫。

 

「不,我還是得找他,那個男生我想起來了,那天在棒球場的看台上,他跟死神站在一起,我得去見見死神。」

 

「妳這次就算得腸病毒還是口蹄疫我都不理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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