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八犬八見

第三十六章 翡翠檸檬要黃金比例最好喝

茶湯。

一間位在都市熱鬧街頭，三角窗地形的飲茶店，門口正對著路衝，兩面緊挨著大馬路，就像在一艘擱淺的貨船甲板中間開了一間店，南方松拼湊而成的屋簷上掛了一個斑駁的茶字，川流不息的車潮、紛至沓來的人群，都願意為了它最有名的翡翠檸檬而停下腳步。

就連那些殺人不眨眼的傢伙也不例外。

「老板，給我來一盤加了很多咖哩的咖哩排骨飯！」但也有些人會為了排骨飯連翡翠檸檬和命都不要的。

排骨飯的右腦勺上扎上一支亮晃晃的銀叉。

「給我點翡翠檸檬。」狩羽漫不經心地翻著MENU，嚼著手工餅乾。

「老板，我改變主意了，我要翡翠檸檬。」

排骨飯正襟危坐，顫巍的雙手緊貼大腿，然後認真的用食指點了MENU上有個讚字圖示的翡翠檸檬，有些人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好的，兩杯翡翠檸檬，請問糖度和冰量是？」

排骨飯的眼神從MENU的上緣冒出，偷偷探向對面的狩羽，再瞥向她左手邊的銀叉，臉部的表情夾雜著疑問與懼怕，屏息以待：「你…問對面的。」

把問題丟給狩羽至少頭上不會多另一支叉子。

「都已經長這麼大了，連點個東西都不會，我平常是怎麼教你的，讓你出來丟臉吶？」狩羽被台灣的連續劇洗腦得嚴重。

「那…半糖去…」果不其然，語未畢，排骨飯的左腦勺上又多了另一支叉子，兩支叉子矗立在他頭上，活像一隻驚慌失措的兔子。

「黃金比例最好喝。」

「沒問題，兩杯黃金比例翡翠檸檬！」服務生開朗地拉扯如洪鐘般的嗓子，像是要昭告天下，所有人都愛他們家黃金比例的翡翠檸檬。

「慢著，是四杯。」

「好咧！」

服務生前腳剛走，阿海與安便相偕而入，拉開椅背，阿海像瞬間鬆了齒輪的機器人，直接癱坐在椅子上，過了一會，阿海喘了口氣才仔細端詳茶湯裡面的擺設，一格格並排的中國風窗外種植著不同種類的樹木在人行道上，像是一面擁有各種植物圖鑑的牆，一支顯眼的花梨木被當成樑上裝飾，嵌在兩根柱子上，天花板上是許多竹篩拼湊而成的幾何圖形，燈飾像正在燃燒的通紅蠟燭，桌面是雕刻成鳥語花香的窗花，再壓上一面透明玻璃，店裡的裝潢都是古典傢俱，除了一台懸在角落的50吋大螢幕電視機。

電視正在播放的是義大對統一的棒球比賽，義大犀牛新聘請大聯盟選手，曼泥，正在不著邊際的胡亂揮棒，連投進好球帶的直球也能夠令人大失所望的揮棒落空，電視裡不時傳出觀眾們的惋惜聲。

「調查得怎麼樣了？」排骨飯興味盎然地看看左手邊的安，再看看右手邊的阿海，希望他們兩人的口中可以吐出點有利的消息，不要像老是揮棒落空的曼泥。

「嘖，要不是你的能力消失了，我們也不用查得那麼辛苦，真不曉得要你來幹嘛。」阿海邊說邊從腳邊的紙袋抽出一疊皺巴巴的資料。

排骨飯啞口無言。

「狩羽，就像妳懷疑的一樣，有人在搶生意。」阿海將資料掠過排骨飯，遞到了狩羽案前。

「這是？」狩羽看著密密麻麻的死者名單，都是近來被搶的生意。

安索然無味的盯著螢幕裡的比賽，沒打算回答任何問題。

阿海接著說：「這間聽說是黑市裡新竄出的殺人事務所，不僅像我們一樣可以委託殺人，甚至還有集點數的活動，集滿十點可以多殺一個人，而且逢年過節還有優惠方案，通通買二送一，最厲害的是呀…」

「四杯黃金比例翡翠檸檬來啦。」服務生像貓一樣，倏地冒出，將飲料遞上，讓阿海的話停在半空中。

「厲害？厲害什麼？我現在就去打他一頓。」狩羽忿然起身，雙掌轟在桌面上。

「喂，隨便打幾下就好了，別打死他了。」

「那可難說了，我拳腳不長眼的。」

「下手輕一點呀。」

「我拳拳都那麼重，當今世上哪個受得起我一拳。」

「那也是呀！」阿海拈起吸管，用力吸了一口傳說中令人心曠神怡的翡翠檸檬。

講到激動處，狩羽氣得柳眉倒豎，一拳就把排骨飯正在吸的翡翠檸檬擊破。

「啊…啊…我的黃金比例…」飲料四濺，排骨飯起身忙著清理全身濕透的飲料。

「想不到你也挺有種的。」狩羽饒富興味的看著自動請纓的排骨飯。

「不是…我是起身來要擦褲子…」排骨飯看著還牢牢坐在椅子上，一副事不關己的阿海和安，知道自己已經雀屏中選。

「想不到你剛加入本會就想立此大功，好，我就成全你。」狩羽像是蓋上了杯蓋的水杯，將剩下的話都收了起來。

「那我繼續說嚕…」阿海此時才要說到要點。「對方最厲害的是，似乎擁有可以操縱行為的能力。」

「也就是說，想讓他怎麼死他就會怎麼死嚕。」

突然，茶湯的氛圍吵雜了起來，所有客人腳步雜沓，萬頭攢動地竄到了電視機前面。

「新聞快報！就在剛剛，正在進行義大與統一的比賽中，投手丟出了一顆偏高的離譜的壞球，而剛從大聯盟來台效力的曼泥不僅沒躲開這顆壞球，甚至像是用自身的頭去砸向那顆壞球似，如今已緊急送往長庚醫院，但情況並不樂觀…」

阿海眾人面面相覷，這個叫曼泥的，恐怕他的人生已經跟著那顆要命的壞球被三振出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