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八犬八見

第二十六章

橙的傷口隱隱作痛，灼熱感逐漸錐心，他仍半跪在地上，沒有辦法上前給雪女致命的一擊，雪女趁隙溜到了橙的背後，伸直右臂，以手刀的姿態再次亮出月牙般的冰刃，橙就在她的腳邊，這次她要一不做二不休地將橙斬首。

「礙事的人，去死吧！」

「嘩－－－！」

電光火石之際，橙祭上一記掃腿，雪女毫無防備，硬生生摔倒在地面，雪女難堪地臥在地上，暗藍色的瞳孔透露出對人類的忿怒，右手心開始凝聚身邊的水氣，準備毫無保留地使上所有的妖力，冰笛碎羽，將橙搗成肉醬。

橙深知對方要使出重武器，不讓她有集氣的機會，雙腿交叉，立即鎖住雪女的腳踝，雪女驚覺之時，自己已經在半空中，往牆壁上飛去。

冰城的中心，一來一往的攻防戰在百貨公司的天台上展開，冰城的外圍，則被警察圍起了黃色的層層封鎖線，不讓民眾進入台中市，各家電視台的記者也都在高速公路的路肩上報導這種奇景，有人說是溫室效應，有人說是蝴蝶效應，當然，世界末日之說也是不遑多讓，但就是沒人敢踏進那迷朦霏微的台中市區去一探究竟。

除了兩個不知死活的大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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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一在冰雪迷霧之中聽著腳步聲，緊追著劉君君，無奈她的腳程實在太快，小一的鏡頭難以清楚的捕捉到她的身影，鏡頭中的她總是忽隱忽現在霧氣之中，他只能捕風捉影的胡拍瞎拍，漸漸地，君君消失在鏡頭裡，連輕微的腳步聲都消失怠盡，只留下小一身處在白霧之中，他開始恐慌，為什麼沒有聽橙的勸告，伸手不見五指的現狀，再也無法讓他冷靜下來，孤寂此時就如同一面黑鏡子，蓋滿他的心靈…。

另一方面，君君在層層疊疊的霧氣之中，不停奔跑，尋找橙的身影，跑步活絡了她的身體，否則身處在這樣一個大冰窟裡，遲早會被凍僵，但眼前除了一些被冰封如蠟像的路人，和仍火舌四射，煙霧裊裊的警車殘骸，就什麼也找不到。

「啊－－－！」一聲慘叫，是小一的求救聲。

不遠處閃現一片藍光，君君看準方向，繞過兩個街口，趕回中正大路上，卻只看見全身滿目瘡痍的小一，手腳和著鮮血，神經錯亂地望著地上，不斷重覆著同一句話。

「鬼、鬼，我看見鬼…看見鬼…我相信、我相信真的有鬼，真的有鬼。」

話說小一追不上君君後，獨自慢條斯理回到中正路上，正要拿起打火機點煙之時，突然一陣白影從鏡頭裡晃過，將火熄滅，伴隨著颯然風聲，像是翅膀疾厲的拍擊聲，自天而降，掀起飛沙走石，每當這些東西颯沓而過時，霧氣便隨氣流旋開，那些東西不斷地倏忽現身，又消失，隱約間，小一看到了像老鷹巨大的翅膀，蝙蝠睜獰的面孔，鬼魅飄移的速度，在他的四週，飛翔著。

「什…什麼人？！」小一不斷地轉身，被霧氣裡看不見的東西耍得團團轉。

他的腦袋裡興起可怕的念頭，那是今天報紙所看到的富船商事經理的命案，於是嚇得腳軟的他，趴在地上，攝影機還掛在脖子上蕩著，雙手和雙膝沿著路邊，在結霜的地面上顫慄地爬行，第一次，他感到死亡離自己這麼近，似乎下一步就是跨過奈何橋的門檻，但他又不得不前進，翅膀聲在他的四週撩繞，卻還沒有趨近的打算，小一的雙膝和雙手因為爬得太久而破皮流血，膝行流下的鮮血，馥香在街道上，讓那個東西貪婪地用鼻子猛烈吸著空氣，連呼氣都非常短促，深怕漏掉一點氣味似。

「哇！什麼東西？！」

忽然，小一的頭撞到了如沙包般的物體，他抵了抵眼鏡，湊近看去，伸出手掌服貼在粗糙的皮上，波浪般不規則的皮膚皺褶，湊上一些雜亂的怪毛，散發出噁心的惡臭，好像這樣一個東西腐敗了很久，卻被人置之不理，曝屍荒野。

他連忙後退爬了幾下，這才看清眼前的龐然大物，一條狗，不，應該是三條狗，但哪有狗這麼大隻的？從動物園跑出來的奇珍異獸？還是核彈後突變的怪物？

小一顫抖著雙手，拿起攝影機慌張地對上眼前的怪物，鏡頭中的怪物只出現了三秒左右，卻被一陣刺眼藍光閃過帶走，同一時間，翅膀聲也扶搖直上，直衝雲霄，有人出現救了他嗎？

小一還沒回過神，呆呆地望著前面龜裂的柏油路面，像是被隕石擊中留下的巨大彈痕，好不容易那股要爆發出來的恐懼才上昇到了他的喉嚨，他連忙使上全力吶喊。

「啊－－－！」

「小一，你怎麼了？怎麼留這麼多血？」劉君君找到了癱軟在地上的小一，緊張地按住他仍竄流不息的鮮血。

「鬼、鬼，我看見鬼…看見鬼…我相信、我相信真的有鬼，真的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