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八犬八見

第十七章

住慣了台北大都會的盆地地形，每天濕濕冷冷透不過光的天氣，剛從公園路下車的君君就被台南偌大無雲，炙熱一片的天空給曬暈，宛如置身赤道上的君君被朵大的太陽花追進便利商店裡，小一也提起腳跟趕上。

「這是什麼鳥城市啊？！這麼熱！怎麼住人呀？」君君忍不住一吐苦水，一傾心裡的埋怨。

「是妳自己硬要來的！沒人逼妳呀？」

「那個臭小子為什麼不讀台北的學校？！害我還要大老遠奔波下來找他算帳！我看跟他一樣住在這裡的地球人，也都差不多一個樣子啦！」

「喂！好了啦，妳的嗓門很大耶！給人家聽到不好。」

「什麼東西不好啦？！我最不好了啦！臭小子、臭台南、臭商店、臭店員…臭臭臭…！」

從一進便利商店君君一張嘴就是得理不饒人，咒罵府城的一切，人、事、時、地、物，沒一個放過，結帳時，店員一臉無辜的幫她刷飲料上的條碼，還被她卯起狠噱了一頓，什麼連店員都長得一副焦炭臉，這裡比阿鼻地獄還要慘不忍睹。

小一看了看牆上的時鐘，現在大概是高中生的第三堂課，他翹掉一整天的課可不是來聽君君抱怨的，他得拍到一些證據給警方作為偵察命案的線索，既然已經置身在其中，他就要把事情做到最好。

拉開背包上的拉鍊，小一拿出一台V8，檢查電源充足，以及鏡頭變焦的正常度，按下POWER鍵，三吋的液晶螢幕裡是君君正在梳理頭髮的動作。

「哇！好專業哦！小一你真聰明，還用這個東西做記錄。」

「當然，難道還用手機拍呀？講點話…」

「嗯！」君君對著鏡頭開始報導，一副有模有樣的業餘採訪記者。「現在時間是三月二十五日星期五，早上十點鐘，我們在公園路的一間便利商店，斜對面就是嫌疑犯就讀的學校，我們即將潛入學校將殺人兇手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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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座書上說的沒錯，水瓶座今天的運氣真的很好，才剛跟門口的警衛伯伯打完招呼，假借要採訪二中童軍團的名義，一走進椰林大道的校園，遠遠便看見一頭金黃色的亮髮在單車上飄逸，波浪般微捲的金髮，如枯槁般的眼神，最重要的是，他手把上掛著裝巧克力的紙袋。

君君隨即回想到小璃死掉的當晚，那個意興闌珊吃著巧克力，殺人不費吹灰之力，像切豆腐容易般的金色少年。

少年沒有理會眼前的君君，輕盈地踩著踏板，眼見就要離開學校，此時，一股腦的忿怒一湧而上，積壓在君君的胸口，她拉開嗓門，放聲的吶喊出來….

「你這個殺人兇手！還想走？！」

少年煞了車，回頭看著忿忿不平的君君，還有手持V8錄像的小一，露出一臉疑惑。

「殺人兇手？小姐，妳在跟我說話嗎？」

「沒錯！你想否認嗎？」君君追上前，一把抓住橙的單車龍頭，讓他無法隨心所欲離開。

「喂！君君…！」

小一本想阻止她，因為還沒摸清對方底細，這樣做實在太危險了，雖然是光天化日之下，但那晚，這名少年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小璃給打死，不難懷疑他不會在意殺人的時辰。

「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麼？」

「哼！你知道的。」君君從肩包的前袋抽出幾張橙的照片，要他當場伏首認罪。「今年三月一號的晚上，你在什麼地方？是不是在陽明山上？你說呀！不敢說了啊！怕了嗎？你這個殺人兇手！」

小一沒想到君君會這麼直接，馬上手忙腳亂地將鏡頭拉近，把當場君君審問及少年被審的過程錄下來。

而橙被君君一問，確實訝異了一下，不過馬上就冷靜了下來。

「妳別殺人兇手長，殺人兇手短的…，她…的確是我殺的。」橙從包裝紙上的鋸齒部份撕開巧克力，丟了幾片進嘴裡，還不忘遞給君君，一副客氣但是卻令人畏懼的神情。

冷峻的眼神逼迫著劉君君，雖然早就肯定八、九不離十，但對方從容不迫，直接不避嫌的肯定句，卻讓君君慌了手腳，分寸大亂，劇情的走向不如事先計畫的，情勢立即大逆轉，君君馬上居於劣勢。

為什麼？他一點都不害怕？這傢伙跟平常人不一樣，他覺得殺人是理所當然的嗎？他的眼神透露著什麼？他想連我一起殺掉嗎？

好啊！反正老娘早就豁出去了，有種就在這裡一拳打死我！

劉君君炯目的雙眼，怨懟地看著仇人，泛著眼紅的血絲，她發誓就算做鬼也要眼前這個混蛋獻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