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這本日記是由一位母親拿給佛光山的住持,她說,她的兒子突然之間性格大變,原本在學校是個資優生,但在去年居然變成了不良少年,甚至恐嚇母親,讓她相當的難過,她懷疑自己的兒子是被鬼附身了,所以特地在一星期前長途拔涉來到佛光山,請高僧幫忙。
橙接過了日記,開始聚精會神閱讀裡面的一字一句,包括每個標點符號,從這本日記裡的語法和口氣可以看出寫日記的主人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2005、9、3 天氣 陰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希望我這輩子沒有碰過那個盒子,我的情況已經越來越糟糕,現在的情形已經使我無法冷靜地分析判斷週遭的事物,身體及精神力都快要瀕臨崩潰瓦解的邊緣。
為什麼我前天要去碰那件東西,不,如果我聽媽媽的話,一放學就回家,就什麼事也不會發生了。
我眼前所見的事物,篤定信仰的人,會說我看見了神蹟,崇尚鬼神論者會說我可能擁有陰陽眼,但大部份的人看見我的情況,都會說我是『神經病』。
我以為這是熬夜念書所產生的幻覺、幻聽現象,但隨著我看見牠的次數漸漸地多了,牠詭譎的聲音也充斥了我整個生活,牠現在做的事就如同是在慢慢吞噬我靈魂的過程,於是我開始懷疑,也許並不是幻覺,而是真的有牠的存在。
2005、9、8 天氣 雨
如果有把刀在我身邊,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立刻自我了斷,身邊的家人和朋友,很明顯的看不見那個東西的存在,為什麼只有我看的見牠呢?我一邊看著牠一邊思考這個問題,我深信不論什麼事情都會有一個答案,或許從牠口中一些奇怪的語言裡,可以獲得什麼消息,但那樣的語言,就像是成千上萬,集全球奇怪的符號為一體的發音,雜亂無章,我甚至找不到相同點,或者是一種規律,我嘗試跟牠說話,當然是在別人不在場的狀況之下,而牠只是釋放出奇怪的符號,沒有抑揚頓挫,沒有感情,會不會是外星人呢?
2005、9、15 天氣 大雨
我快瘋掉了,如果牠針對著我攻擊或訕罵,我還可以明白牠的用意,我可以做一些人類可以做的,俗稱無謂的反抗,但牠就是在我身邊不停地繞著,也不做什麼,
偶爾發出一些刺耳擾人的超音波,因為大家都聽不到,所以我稱這類的怪聲為超音波。
我盡量保持不理會牠的態度,但那個東西卻越靠著我越近,牠會蹲在電線桿頂,俯視著我通往學校的路,有時則坐在窗台上看著我寫考卷,甚至一覺醒來,一睜眼就看見牠貼在天花板上方,一眨眼,他就吊在我的面前。
2005、9、22 天氣 驟雨
我的耳根越來越吵了,我試著摀住自己的耳朵,將音樂轉到最大聲,大到牆壁都在晃動,地板也震動,但那個東西的聲音就像突破聲障的另一種波長,可以完全滲透音樂,直逼我的耳膜,我的頭好痛,我好想死…
2005、9、29 天氣 隨便啦
離開我,不要過來了,走開,不管怎麼樣,我只求求你走開,要我的靈魂就拿走吧,不要再糾纏我了,我好痛苦。
2005、10、1 天氣 晴
心情好很多,奇怪的事也不再發生,我終於可以上學。
看完了日記本,橙將它擱在一邊,伸展身軀,蜷起腿坐在長椅上,吃起巧克力開始思考。
「發現奇怪的地方了吧!」須賀自信滿滿,看來他已經有些見解了。
「嗯,有幾個疑點要先釐清,首先是這個人拿到的小盒子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盒子?再來就是所謂『那個東西』是以什麼形體存在於這個世界?最後是他的字體,越來越潦草,都快近乎狂草了,但在最後一篇,卻意外的工整,而且之後都沒有再寫…」
「嗯。」主教細嚼慢嚥地聽著橙的分析。
「一般人的習性固定於某種模式之後,會很不容易改過來,這點,人類和動物是雷同的,類似飲食習慣、作習習慣,但最後一篇讓人覺得似乎是在隨便做個交代而寫的日記,怎麼看,都像是另一個人。」
「我覺得…」須賀急著要搶答。「那個盒子裡面裝的會不會是養小鬼啊?」
「不是沒這個可能,不過即使我們大膽的假設這隻是妖怪的話,恐怕也是非常厲害的妖怪,牠可以洞悉人性,蟄伏在人類的身邊,等待最佳獵食的時機,很有耐性啊!不像是一般法師可以應付的小鬼。」橙將巧克力包裝揉搓在一起,放進口袋裡。
「還是多重人格?」須賀不放棄繼續猜測。
「這也是有可能的。」
落合主教身段柔軟,小慢步,走近了大門,櫸木建材的一扇大門,直達至十尺高的天庭,主教將門掩上,應該是要幾個大漢才推得動的門,居然在主教的手上像是折紙一般容易。
合起來的門,恰好構成一幅遼闊而壯觀的壁畫,畫上有一個藤蔓攀附其上的寶盒,從盒子些微的細縫中竄出了各式各樣的表情,是上千名的人臉擁擠在水洩不通的畫中,而這幅畫就快要容不下他們了,人臉充滿了小草從石壁的細縫蹦出那樣的生命力,無數的表情充斥在空中,有貪婪、有害怕、有恐懼、有憂傷、瘟疫、災禍通通凌駕於盒子上方,就像關在地窖裡千百年那樣的永久,瞬間被釋放出來的快感。
「這個壁畫是什麼東西?」橙站在門的下方,被巨大的壁畫壓得快喘不過氣。
「潘朵拉…」
- Apr 12 Wed 2006 23:25
【潘朵拉有鬼】(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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