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你好像有了女兒以後,就把你老婆晾在一邊了。」姐姐忽然在家庭聚會時語出驚人。
「我哪有?」我二話不說就直接否絕,然後回頭張望一下呼啦,用眼神示意她替我解圍。「我有嗎?」
「…」呼啦沒有搭話,這是默認的節奏啊。
「我們大家都有這種感覺,只是你自己反應遲鈍。」第二位姐姐把『大家』都端了出來,想要用鋪天蓋地的質疑逼我就範,其實『大家』就是她們兩個而已。
「我對她多好你們大家都不知道,啊呀!我要上廁所。」我兵荒馬亂地打著退堂鼓,尿遁離開。
這件事過沒多久,一直到最近我才有了體悟,我似乎真的很依賴茶茶的存在。
那天,呼啦突然說要去逛好事多,隨口問了問我要不要一起去。
我在內心衡量了一下,家裡好像也沒什麼要補充糧草輜重的部份。
「我不想去耶。」我繼續打著電動。
「那我要帶茶茶去了喔。」她作勢抱起茶茶,母子連心。
「我要去。」我瞬間掙脫了電玩的禁錮,脫離被電玩奴隸,成為一個自由人。
我思忖,茶茶去好事多的話,一定會在玩具區玩得好開心,然後還會在試吃區一攤接過一攤歡樂的試吃,說不定還會與她的初戀情人意外的邂逅,錯過了這些事的我一定會相當扼腕,我不能讓命運這樣安排。
回過神的我才發現自己已落入呼啦的圈套,好事多的卡是我的名字,我不去的話她根本就不得其門而入。
有茶茶的地方就有我的影子,就像是卡通櫻桃小丸子裡,小玉和她那神出鬼沒愛照相的父親一樣,我也許病得不輕。
感覺病情加重是在這次回澎湖娘家的時候,岳母大人正從冰箱拿菜出來走進廚房,接著她就會魔術般地變出很多美味料理從裡頭端出來。
坐在身旁的呼啦用戳著蒼蠅草般的試探性食指戳戳我的肚子:「喂,我姐的老公會陪我媽一起逛菜市場耶。」
「很好呀。」我不經意地回答,眼睛還直愣愣地釘在電視上,完全沒發現中了呼啦精心佈下的圈套。
「如果我媽找你一起去菜市場,你會不會去?」
「啊?」我在內心摔了一跤,總覺得這是有點奇怪的畫面。
其實不論是基於孝心,還是客套話,此時都應該大言不慚地將拳頭搥在胸口,向廚房裡正在努力烹調的岳母大人表示忠誠,無論那菜市場在山南山北、千山萬水,亦或是要遠渡重洋、無遠弗屆,我都將誓死跟隨。
「那我可以帶茶茶一起去嗎?」總覺得可以帶上女兒心裡似乎比較踏實一點。
「你去菜市場帶茶茶去幹嘛?」
「她會覺得很好玩啊。」
我一把抱起在腳邊打滾的茶茶,她咕溜的雙眼盯著我瞧,然後挖了挖自己的鼻孔,塞進我的鼻孔裡。
「喂,很髒耶!」
「嘻。」她對我的反應似乎感到相當滿意。
「不可以這麼髒,知道嗎?」我對她曉以大義。
「喔喔喔…」她像被開釋一樣點頭搗蒜。
接著她吃了吃手,又把口水拔山倒海地往我的臉上抹了過來,完全沒有聽進去啊。
「吼,髒啦!」我一邊用袖口抹掉口水,對她的行為好氣又好笑。
看著手上的小妞,我忽然驚覺不論是生理或是心理上,我都已經被她給制約了。如果她不對我做一些調皮搗蛋的事,我還會誤以為她跟男朋友分手了,還是心裡有了什麼創傷,想趕緊帶她去看醫生,其實真的需要看醫生的或許是我。
後來因為家裡有事,我提前先返回台南。夜深人靜之時,壁虎的兜兜叫聲和外面的貓叫聲份外刺耳,躺在偌大的床上,身邊無伊人暖床,感覺就像是躺在活死人墓裡的寒玉床上一樣,空虛、寂寞,覺得冷。
形單影隻的嬰兒床併在我的床邊,卻少了大剌剌翹著腳,發出呼嚕睡聲的茶茶,顯得份外淒涼。以往茶茶的夜驚,或是拳來腳往的粗暴睡姿可能都會導致我睡不好覺,本以為可以好好清閒地作個好夢,這晚,卻是翻來覆去難以入眠,只好爬起床回到電腦前,挑照片出來修改。
我意興闌珊地用游標翻了一翻照片區,啊呀不得了,我意外發現一件吃驚的事,自從有了茶茶之後,照片裡面不再有呼啦的獨照了,以往我奉為女神,為之崇拜的相片都深埋在茶茶出生前的那些資料夾裡,偶有她的身影也是跟茶茶一起的合影,這根本是第二胎的悲慘待遇呀,果然『大家』姐姐說得不假,我好像真的把呼啦晾到一邊了。
看來我不只是有病,還病得不輕,我得了一種沒有茶茶就會死掉的病。
其實身為父母的我們也很需要依賴孩子,無論是在精神上的支持,或者是對未來一個目標,
我覺得即使大膽放聲的說,孩子,我很需要你,也不需要感到害臊。
就算是自己的孩子,也是我們日常的夥伴。
就像海賊王魯夫說的
「 就算他們(夥伴)並不強,我也需要他們在我身邊。 」